飄天文學 > 我成了大明勳戚 >709 皇權相權 (二合一)
    大明王朝以往對聖旨的封駁權,其實在在於六部跟六科,內閣只是一個名義上的皇帝祕書機構,並沒有律法上面的行政權。

    之所以會出現內閣封駁聖旨的情況,比如嘉靖時期大禮議事件,時任內閣首輔的楊廷和與世宗皇帝硬頂,連續封還皇帝下發的聖諭,其實這項權力的來源並不是閣臣或者說首輔身份,而是加銜的六部尚書身份。

    就好比沈憶宸是內閣首輔,他實際上還有着兵部尚書的加銜,又好比王文同爲閣臣,他身上的加銜爲吏部尚書。商輅在早期入閣的加銜爲正四品詹事府少詹事,但隨着他擔任內閣首輔,官銜就晉升爲禮部尚書。

    歷史上內閣真正獲得行政權,還得到萬曆年間張居正主導內閣的時期。他藉助萬曆小皇帝不能親政的契機,把六部以及地方送上來的奏章,由之前的通政司轉給皇帝,再轉給內閣來票擬。

    變成了先轉呈給內閣,再由通政司轉呈給皇帝,直接顛倒了前後順序,導致很多奏章需要經過張居正的批准,皇帝才能看到真實的內容。

    同時張居正藉着內閣起草詔書,敕命的權力,甚至直接繞過皇帝直接用內閣名義下發六部或者地方,把直接平衡的閣部之爭,變成了六部成爲了內閣下屬執行機構。

    從這一刻開始,內閣首輔纔算是真正的權傾朝野。

    不過哪怕就是如此,內閣首輔的權勢,依舊是建立在張居正個人身上,換一個內閣首輔就明顯無法做到獨掌朝綱。

    但是沈憶宸在離京之前,與皇帝那場談話進行了一場政治妥協,他用內閣首輔任職期,換來了內閣首輔秉國之均的權力,從此閣臣不再需要六部官銜的加持,直接用相權就能封駁皇帝下發的旨意。

    這也就是爲什麼,商輅拿出來的是“文淵閣印”,而不是“禮部尚書印”。

    相權的獨立,代表着對皇權的真正制衡。用簡單粗暴方式的理解,就是皇帝可以不喜歡內閣首輔這個人,卻不能否定內閣首輔決定的事情。

    想要推翻內閣首輔這項決議,就得先把內閣首輔這個人換掉,然後再通過閣部大九卿的廷議,換上一個聽命於自己的親信,再下發聖旨蓋上“文淵閣印”才能執行聖諭。

    單單從這套流程來看,就遠比之前皇帝一言堂不知道複雜許多,況且千百年來儒家官員追求的目標,就是士大夫與天子共治天下。

    現如今好不容易做到了這一點,誰還願意“聽命”於皇帝,去換上唯命是從的內閣首輔?

    願意執行這點的官員不是“臣”,而是清朝那種“奴才”!

    “商中堂,你真的要封駁聖諭嗎?”

    王一寧臉上寫滿了震驚神情,要知道有“封駁”這項權力是一回事,真正執行又是另外一回事。從律法形式確定內閣首輔秉國之均,還沒到一年時間商輅就準備硬頂皇帝,是不是有些太過於強硬?

    想當初工部尚書徐有貞反對皇帝公佈的“內閣首輔任期制”,其實都算不上正式的封駁,更多是一種上疏表明反對,動用的並不是六部尚書權力。

    商輅打算蓋上“文淵閣印”,相當於公然與皇帝撕破臉皮,雙方沒有任何一點緩和空間。要是因此激怒了明良帝,這個臨時內閣首輔位置還怎麼擔任,以後仕途還怎麼走下去?

    “當然,否則相權何用?”

    商輅堅定的迴應了王文一句,然後在聖諭蓋上了文淵閣印,並且寫了封還兩字。

    這個世界上能深入瞭解沈憶宸的人不多,商輅恰好就是其中一個,想要打破王朝三百年輪迴的宿命,制衡皇權就是其中最爲重要的一環,相權首當其中!

    隨着文淵閣大印落下,一直跟商輅不是一路人的閣臣王文,無比惋惜的嘆了一口氣。原因在於他很清楚,商輅這個行爲將付出怎樣的代價,公心大義戰勝了精緻利已。

    “商中堂,其實不必如此激進,完全可以跟陛下商議一番。”

    帶着一種認可跟尊重心理,王文出言勸告了一句,目前聖諭只是下發到文淵閣,還沒有由通政司公告天下。商輅完全可以去乾清宮面聖,請求皇帝收回成命,給雙方各自一個臺階下。

    “不,我必須這麼做。”

    面對王文的勸告,商輅搖了搖頭解釋道:“朝野期望求和的不僅僅是陛下,還有更爲龐大的士紳階層,他們認爲一旦戰事結束就能取消階梯稅制。”

    “我公然封駁聖意,就是爲了告訴天下人,北伐戰爭將堅定不移的推行下去,階梯稅制也斷無取消的可能。如果連皇帝的旨意都沒用,整個天下誰還能反對!”

    別看商輅常日裏表現的儒雅文弱,到了關鍵時刻那股真正的文人氣節跟擔當,可謂是展露無遺。自古改革變法者,皆伴隨着流血犧牲,如果一定要有人爲之付出代價,那麼商輅希望這個人是自己。

    自己倒下了,未來還有沈元輔能擔當,大明依然會堅定不移的走下去!

    “商中堂高義。”

    王文站起身來,朝着商輅拱手鞠了一躬,不管陣營如何,人格魅力這一點是無法阻擋的。難怪沈憶宸會選擇商輅擔任臨時內閣首輔,他同樣配得上“宰執天下”這四個字!

    “商中堂高義。”

    王一寧也是順勢站起身行禮,緊接着定西侯蔣琬,閣臣範廣等人,同樣神情敬仰的站起身。

    華夏曆史正是有着無數類似於商輅這樣的人挺身而出,纔會挺過各種危難之際,依舊源遠流長。

    數日之後,隨着封駁聖旨的舉動流傳開來,朝野內外引發了極大的轟動。之前明良帝確定內閣首輔的“相權”,很多傳統官員其實沒有當回事,畢竟這個權力是皇帝給的,他同樣可以隨時收回來。

    另外真到了身居高位這一步,誰又願意放棄手中的權勢去得罪皇帝,還不是皇帝說什麼就是什麼。

    直到商輅真正封駁了皇帝的聖旨,此刻衆人才意識到“相權”二字賦予的對象,已經不是當朝天子,是律法跟制度,以及閣部大九卿的權力集合!

    同樣明良帝也沒有想到自己發往內閣的聖意,會被公然的封駁回來,這一刻他也才猛然意識到,自己放出去的權力,已經成爲了制約自己的枷鎖,想要收回來並沒有那麼容易。

    封駁聖旨帶來的連鎖效應,便是地方豪門望族對於階梯稅制的彈劾跟訴苦少了許多。就如同商輅預料到那樣,內閣連皇帝的面子都不給,你們地方這羣士紳階層反對有用嗎?

    想要推翻這條政策,就得按照程序來進行,首先彈劾下臺內閣首輔,然後再推選出新的內閣首輔召開廷議,閣部大九卿來表決廢除階梯稅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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