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律箋文神色凝重，連素日裏冷然的聲音都帶了一些波瀾：“我想要……與顏如玉轉世續緣，望塗山二當家成全。”
塗山容容垂眸望着眼前的少女，良久後，她笑眯眯地開口：“你叫我一聲師父，我便考慮考慮。”
律箋文：“……”
這算答應，還是不答應咯？
照道理跟着顏如玉叫了師父，那不就是同意，但是叫了，又考慮考慮，這意思似乎矛盾了啊！
空氣中陷入了數息寂靜，只剩下葉片在空中飄然起舞。
良久，反倒是塗山容容率先打破沉默，“開玩笑的呢！我知道你是一氣道盟的第一妖捕……律箋文，只是如此優秀的你，爲何會選擇我那不成器的徒兒，難道他的所作所爲，你還沒有看到嗎？還是說……你只是被他那副英俊的外表所矇騙了。”
“我見識過他的真身，也並不在乎他的容貌如何。”律箋文神情坦然地望着眼前的翠發妖狐，“既然他是二當家的徒弟，難道你會不知道，他真正的爲人如何嗎？”
沒料到她會這般反問自己，塗山容容一時啞口無言。
“也是呢！我相信你……不是那般膚淺之人，只是……”塗山容容說着突然睜開雙眸，“你應該明白，他這十幾年來所犯下的錯誤，並非戴罪立功就能彌補。”
“你可知，按照妖盟和道盟的法律，他要被判刑多少年嗎？有可能……”
她後面的未曾說出口，律箋文卻已然明白。
有可能，是一個人類的一生的歲月。
“就因爲如此……我纔會出現在這裏。”律箋文眸色平靜，語氣堅定道：“轉世續緣，便是我的選擇。”
若是這輩子無法在一起，那麼來世，她一定不會……再辜負對方。
塗山容容目光深深地望着她，片刻後重新勾起脣角，“你這姑娘，比我想象中要堅強……顏如玉能夠遇到你，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幸運了。”
律箋文輕輕搖頭，似乎是否認了塗山容容的話，卻沒有開口。
塗山容容看着她堅定的神色，依然開口警告她：“只是你有想過，他若是知曉了這一切，會同意與你一同許下這個轉世續緣的願望嗎？”
“這一點，我早就想清楚了。”律箋文神情悠遠，“只要我與他是兩情相悅，只要在苦情樹下說出彼此的願望即可，並非要告知於他。”
或許這一生註定無法兩全，那麼從一開始，便不需要讓他知道。
他的深情，這次還她來守護。
“哦？”塗山容容微微挑眉，“你……已有對策？”
她說着從身側的包袱中拿出了幾條布卷交給塗山容容。
塗山容容好奇地打開看了幾眼，眸底的笑意愈發明顯。
“真是個機靈的姑娘啊！你既你準備妥當，爲何要來求我成全呢！”塗山容容說着，將手中的布卷遞了回去。
“我需要塗山，爲他打開這條門……我希望他的師父，能夠認同我們……哪怕只是唯一一個真心的祝福，也足矣。”律箋文的眸色間劃過一片溫柔，“我希望……是二當家來見證這段續緣。”
說罷，她有些緊張地低下頭。
雖然她是妖捕，素日裏與男子爲伍，很多人會模糊她的性別，就連她自己有時候都會忘記自己是女兒身，可是這一刻，說出這句話，她用了極大的勇氣。
像是第一次見公婆的醜媳婦，脣邊的羞澀依然難以掩蓋。
她沒有立刻等到塗山容容的迴應。
空氣之中再度陷入靜默。
是因爲塗山容容不願意嗎？
還是塗山不容許？
或者是因爲這不符合規矩？
千百種忐忑的心思在她的心緒流轉，讓她無法抑制得緊張起來。
“好，我答應你。”
塗山容容的聲音將她的緊張悉數打破。
她不由得擡起頭，便見對方的眼眸之中浮着一層淺淡的笑意，彷彿看透世間情愛的智者。
也因爲緊張，她看不到塗山容容眼中的憐憫。
選擇和顏如玉再世續緣，無異於選擇了一輩子的等待。
漫長的歲月，孤獨前行。
用無盡的時光去等待下一世，等待一個飄渺的約定。
值得嗎？
遠處一紅衣的絕美狐妖也是款款走來。
他的思緒才落下，只見塗山紅紅滿面春風，也是頗爲滿意的聲音便傳來：“怎麼，顏如玉回來了？”
“還沒呢，姐姐，饕餮哥哥怎麼樣了？”聽着塗山容容擔憂的語氣，塗山紅紅也是一陣高興，“哼，他能怎麼樣，自然是躺在牀上去了，這次還真虧顏如玉這小子了，不然老孃就要……”
塗山容容聽了也是疑惑的問到“就要怎麼了？”
“這……沒什麼？”
面色一陣紅潤，緩過來後轉頭打量起了律箋文。
律箋文哪裏見識過這種陣仗，可身爲妖捕，練的就是遇事不慌。
“不錯，顏如玉居然找到你這麼好的媳婦。”
聽着塗山之王的評價，律箋文也是放下了心，剛想開口就聽到“告訴你個好消息，顏如玉大概在五天內就會被放出來，等你們什麼時候想結婚了，儘管來找我，我會讓塗山爲你們佈置場盛大的婚禮。”
說完就離去了此地，只留下了滿臉震驚的律箋文和滿是笑意的塗山容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