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孿月 >第二十一幕 羅網難逃 二
    甯月一連向後退開幾步,躲開了前方几名軍士的圍堵。可她身後畢竟沒有長眼,很快便被另外兩人攔腰抱住。

    “沒有想到,這小妮子看起來骨瘦嶙峋,但該有肉的地方一點沒少,還挺軟的呢!”

    “是啊,皮膚又白又嫩的,還有一股淡淡的香呢!”

    兩名軍士的手在甯月身上游走起來,滿臉邪淫之色。他們笑着便欲取來繩索,將少女綁起帶走,卻忽然覺得自己擒住甯月的手上猛地傳來一陣劇痛,而後雙雙似中毒一般僵直着倒在了地上,不停抽搐着,只能於口中哭爹喊娘地嚷嚷起來:

    “這小妮子身上有古怪!疼死老子了!”

    “沒用的東西!你們身上穿的甲冑難道是擺設嗎?就算對方身上長滿了刺,也不至於疼成這幅模樣!其他人再給我上,今日誰能頭一個將這小妮子擒下,就將她賞給誰過夜!”

    校尉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似是覺得在村民面前丟了面子,氣急敗壞地喝令道。身着錯金白鐵鎧的軍士們聽上官如是說,便如餓狼般再次朝紅髮少女圍將過去。然而甯月卻並沒有再躲,而是立在原地一動未動。

    於那些虎背熊腰的軍士間,瘦小的少女就彷彿是一隻落入了鷲羣之中的鶯雀。然而當軍士們即將觸及她身體的一瞬,其周身卻突然爆出了一團奪目耀眼的白光!

    那道光快如霹靂,熾比驕陽,登時晃得在場所有人都再難睜開眼睛。軍士們恍若撞上了甯月周身一道看不見的牆,被狠狠地彈將開去。待他們再爬身起時,才發現皆受了嚴重的灼傷,甚至連渾身上下的鐵甲都變得滾燙,嘶嘶向外冒着熱氣,一時間卻又無法將其從身上褪下,甚至連動彈一下都會帶來難以忍受的劇痛。

    “警告你們莫再欺人太甚!下次我絕不會手下留情!”

    紅髮少女雙眉微蹙,怒目圓瞪。她滿頭的長髮極不自然地四散飄揚起來,就像是頭上頂着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

    “大昇朝明令禁止巫蠱咒術,你這妖女竟敢當衆使出此等傷人的邪術?本官今日便將你就地正法!”

    校尉語氣雖硬,臉上卻寫滿了驚懼,不敢再小瞧面前的這個姑娘。其鐵了心要將甯月拿下,竟是親自攻上前來,攢起全部力氣將手中的長刀凌空劈下!

    然而他卻並不知道,自己所面對的究竟是怎樣一股常人難以匹敵的力量。電光火石間,那校尉只覺得手中的武器被一隻看不見的手難以抗拒地撥偏,擦着少女的裙襬髮梢掠了過去,未能傷到對方一根汗毛。他立時回刀還想再攻,卻驚恐地發現,武器竟好似被丟入了鍛爐中一般,眨眼間由內而外變得通紅。他連忙鬆手,眼睜睜看着它當場化爲了地上的一攤滾燙的鐵水。

    可即便如此,那校尉卻依舊不肯死心,赤手空拳再次朝少女撲將過去。只聽一聲慘叫,其好似是受了炮烙之刑般,整個人瞬間便被一團耀眼的火光吞沒。撕心裂肺的哀嚎自烈焰裏傳來,將那校尉的雙手直燒得蜷曲起來。緊接着他的雙臂也被融化的鎧甲侵蝕殆盡,化作了一根根扭曲的骸骨,頃刻間便化爲焦黑的粉末,隨着跳動的火舌飄散各處,灰飛煙滅。

    “妖女!你竟施咒術殺了大人!”

    四周圍受了傷的軍士們也早已嚇得屁滾尿流。其中雖仍有膽大者於口中高聲咒罵,卻無一人再敢輕易上前。甯月眼中的淚也如斷線的珠子一般涌了出來,落在腳邊的土地上,砸出一個又一個小坑:

    “你們不要再逼我了!我不想再殺人,還不趕緊滾吶!”

    軍士們猶如喪家之犬一般,丟下堆了滿車的糧食,紛紛上馬直奔鎖陽關而去。直到此時,紅髮少女方纔緩緩跪倒在地上,彷彿被抽乾了所有的精力。而其周身的那圈殺人的光,也漸漸消散於無形。

    生平第一次殺人,令甯月只覺得一陣強烈的眩暈襲來,胃裏一陣翻騰,將先前喫下的那些黃米粥盡數吐了出來,狼狽不堪。

    一旁的農婦頭一個衝了上去,扶住了已幾近虛脫的她:“姑娘,都是那些當兵的咎由自取,你莫要太過自責。”

    “我,我也沒想到,五雷御的威力竟然如此之大!我……我原本並未想要殺了他的……”少女扭頭伏在農婦的肩上,泣不成聲,一番話輕得幾乎只有自己才能聽見。

    “傻孩子,方纔你若是不反抗,難道眼睜睜由着自己被他們捉了去?今日你趕走了這些惡人,我們還得感謝你呢。”

    老農掙脫了身上的枷鎖,也立在一旁勸道,就像是在安慰自己的孩子。可他的聲音卻漸漸被周圍村民們的非議所掩蓋:

    “你們兩個老東西自己謝她便是,我們可不是一路的。”

    “就是,這妖女簡直就是個怪物!老靳頭你爲何要將這禍害帶回村裏來?眼下你們夫妻倆連自己都養不活,還多撿了喫飯的嘴回來?”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這妖女就是個害人精,掃把星!”

    “是啊,原本每家每戶交點糧就能打發的事,現在卻鬧出了人命!鎖陽關裏的官兵,如今絕不會輕易再饒過我們村子!”

    “方纔你們三個倒不如將自己也全都燒死了,也好讓我等帶着屍首去向守將當面請罪,省得麻煩……”

    面對村民們的謾罵與責難,甯月哭得愈發兇了。一旁的老農忍無可忍,終於開口替其鳴起了不平:

    “你們這些人倒是會說風涼話!明明知道我家困難,可此前那些官兵逼我夫妻二人交糧,甚至給老頭我帶上枷鎖的時候,除了這位姑娘,全村上下可曾個人真心想要幫忙!”

    “老靳頭,你這樣說可就有失公允了吧?”

    “他們一家人本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們難道忘了,當年就是因爲他家的事,險些害了全村的人!”

    “誰若是敢再提當年之事,休怪老頭我翻臉不認人!”

    村民的話終於激怒了老農。他突然一改慈眉善目的樣子,氣勢洶洶地喝道。人們似乎對其頗有忌憚,登時無敢再多言者,悻悻然作鳥獸散了。只是不知他們口中說的當年之事,究竟又是指什麼。

    老農憤恨地看着鎖陽關的方向,過了許久方纔喃喃地道:“或許方纔——便不該放那些官兵活着離開的啊…”

    這番話,也不知他是對自己,還是對甯月說的。農婦見狀立刻將懷裏的少女摟得更緊了,又朝自己的丈夫使了使眼色:

    “老頭子,你瞎說什麼呢?”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畢竟這樣的事也並非頭一遭了……”

    老農長嘆了一口氣,轉身便回了屋內,再出來時手中竟是多了只麻布做的包裹,“姑娘,這裏有些乾糧與財物。雖不算多,卻也算是我夫婦二人的一點心意。你且拿好,儘快離開這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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