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震驚之餘,原本緊握着馬僵的手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
爲什麼?
因爲這件事簡直太駭人了!
曹秀怎麼可能知道賈詡生病了?
而曹秀卻準確無誤的說出了賈詡的病症,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他曹丕在兗州內的一舉一動,曹秀都知道!
而一旦事實當真如此,曹秀路過兗州,豈能沒有準備?
換句話說,如果曹秀當真早就知道自己在兗州內的一舉一動,那麼他今日便不會只有這兩萬精銳騎兵的底牌!
曹丕心神震動間急忙舉目四顧,曹秀身後乃是巨大的山脈,連綿起伏不定,宛如一條巨龍橫臥在天地之間,山陰處有山風嫋嫋,山林晃動間並未呈現出任何異常。
回過頭,自己身後乃是七萬大軍鋪天蓋地,四面皆是一望無際的平原,根本看不到盡頭。
曹秀的伏兵會藏於何處?
他以爲曹秀藏了伏兵,但實際上,曹秀並沒有。
“叔父不用東張西望了,眼下我手中只有這兩萬騎兵。”
“我之所以會知道賈詡先生生病這件事,完全是一個意外。”
接着,曹秀對此事侃侃而談。
“在我離開鄴城前,祖父曾讓我處理各州郡呈遞上來的軍政公文。”
“其中就有一份關於兗州的軍政公文,是夏侯惇將軍呈遞上來的,裏面說叔父到了兗州之後與當地的豪紳官員歡聚一堂,探討鹽鐵專售貪污案,賈詡先生因爲重病而未能參與。”
曹秀看到這份公文,其實不是意外。
意外的是這份公文恰好就是在他離開鄴城前一天看到的,這就十分的蹊蹺了。
他原本以爲這是曹操故意給他看的。
可是當他回過頭來,他才發現,這並非是曹操的意思,而是賈詡的意思。
“賈詡故意將這個消息告知於我,爲的便是向我示弱,從而讓我放鬆對叔父你的警惕。”
“肅清貪腐之事,乃是祖父親自安排,我路過兗州,前往徐州乃是板上釘釘之事,而賈詡將他重病的事故意告訴了我,我自然不用擔心路過兗州時,叔父你會對我動手,因爲賈詡重病,你缺少了一條重要的臂膀,而這件事事關重大,沒有賈詡的謀劃,你如何膽敢單獨行動?”
“所以我能看到這個公文,完全是因爲賈詡刻意爲之,爲的便是請我入甕。”
曹秀話到這裏,不由回想起當初在茂縣時,許攸問過自己的問題。
他轉過頭看向許攸道:“先生當初在茂縣,不是爲我打算如何破解此局?”
許攸聞聲當季點頭:“確有此事。”
“當時少公子言道,到時候我們便知道了。”
說話間,許攸還看了看一旁的張郃與高覽。
兩人皆是點頭。
曹秀見狀當即笑道:“其實我從離開鄴城時便知道賈詡已經爲叔父謀劃了,準備在兗州對我動手。”
“所以當時你們問我打算如何破解此局,我自然不能告訴你們,不然的話我們都有恃無恐,豈非讓叔父警覺,不敢出手?”
“我不告訴你們,自是爲了讓咱們這一路行來看上去毫無防備,也好給叔父一點機會。”
話音落下,曹秀將目光一轉,再度落在了曹丕的臉上。
曹丕聞聲,臉上肌肉頓時不停的抖動了起來。
因爲曹秀所言,絲毫不差。
賈詡重病之事確是事實,而今日之事,也確實是賈詡爲他謀劃的。
無論是將在軍政公文之中“無意間”透露賈詡自己重病,還是讓夏侯淵親率七萬大軍趕來圍追堵截,都在賈詡的謀劃之中。
甚至賈詡還猜到了曹操安排曹丕來兗州,而讓曹秀去徐州的目的,就是爲了試探曹丕。
賈詡將計就計,利用了曹操的這個安排。
“少公子既然早就知道丕公子有今日之舉,那.......”
許攸疑惑的是,既然曹秀早就知道曹丕今日會對自己動手,那爲何還要當真入甕?豈非自投羅網?
對面的曹丕聽到這話,也是將凝重目光投向了曹秀。
既然曹秀早就知道今日之事,那他難道就沒什麼安排?
他如此信心十足的在這裏與自己廢話,勇氣從何而來?底氣又來自於什麼?
“我記得當初在茂縣與你們說過,我之所以知道了賈詡的計謀還要前來兗州,爲的便是看看叔父敢不敢動手。”
“至於我要如何應對,其實很簡單。”
說到這裏,曹秀忽的跳下了馬車。
衆人見狀皆是一驚,此時曹丕的七萬大軍距離曹秀不過三十丈,一旦曹丕命令大軍攻擊,曹秀如何能夠逃脫?
曹丕眼神更是猛然一凝。
因爲他看到了曹秀掀開了馬車的車簾。
接着,他就看到了一個人從馬車內走了下來。
“是你!”
“公子,事已至此,放棄了吧。”
話說之人不是別人,真是曹操親衛,最爲信任之人,許褚。
身高七尺的許褚從馬車內一下來,站在曹秀身前,頓時像一堵牆擋在了曹秀的面前。
曹丕看着眼前的許褚,一時間心神動盪難以自制,眼前的天地忽然之間旋轉起來,好似一切都似是而非,難以看清楚真切模樣。
他無法想象許褚居然身在曹秀軍中,更難以想象在這之前,他居然沒有收到任何有關的消息。
怎麼可能?!
許褚怎麼可能在曹秀的馬車之中?!
許褚難道不該在鄴城保護自己父親的安全麼?
他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裏?
一個人或許難以成爲曹丕放棄殺死曹秀的理由。
但如果這個人是許褚的話,那就足夠了。
因爲他曹丕可以殺了曹秀,但絕對不可以殺了許褚!
殺了曹秀,尚且可以論斷爲黨爭。
可殺了許褚,那猶如在曹操的臉上砍了一刀。
就算他曹丕有千萬條說辭,最終也難逃一死。
在曹操的眼中,許褚比之曹秀,重要性不言而喻。
“許褚將軍,你怎麼會......”
許攸看到忽然出現的許褚,一時間也是震驚不已,臉上滿是難以置信之色。
他如何能夠想到自己隨曹秀出來如此之久,許褚就藏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自己居然毫無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