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靖安從牀上睜開眼,目光清明地看着牀上方。
江少瑜給他的特殊待遇,是夜晚能擁有自己的意識,白天還是受到攝魂鏡內人物的支配。
今日的情形來看,所有人都按着原來的軌道前行,唯獨那個江菱,出現了一點偏差。
裴靖安很是好奇,究竟是怎樣的體質,能讓一個人在攝魂鏡內也能自主保有自己的意識。
就像在惡鬼夢境中,她第一個發現並且在其中能擁有使用靈力的力量。
只是,裴靖安從衣服裏拿出一個小瓶子,下牀把它倒在土裏。
瓶身刻着字,“綠夭”二字在黑夜中若隱若現。
藥粉跟泥土混在一起之時,裴靖安覺得自己前所未有的解脫。
要找到人已經找到,那…一同進來的其他三個人又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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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飛宇一覺起來,發現這鏡子裏面不僅鬧鬼還有殺人事件。
“…你不是說這惡鬼投生的是個好地方嗎?”花飛宇差點伸手去掐江少瑜的脖子。
能不能靠點譜了?
江少瑜理直氣壯:“我是說,她會有很順遂的一生的,可沒說過她不會經歷點不好的事情。”
事實上,這正是江檀櫻美好順遂的一生的開始。
本是商業世家的江檀櫻,並沒有任何機會與官家的人相識。
而這次殺人事件,是她與這一生命定之人裴靖安相識的契機。
殺人事件中相識相知,膽大包天的大小姐跟剛正不阿的大理寺少卿的一生纔剛剛開始。
不過……
看裴靖安這反應,安安並沒有附身在江檀櫻身上。
這未來的走向如何,江少瑜惡趣味得充滿了期待。
花飛宇隨手拿起一個枕頭向江少瑜砸過去:“你幹嘛突然笑得那麼變態?”
花飛宇甩甩腦袋,想把剛剛映在腦海裏江少瑜的笑容甩出去。怪可怕的,這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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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這次我們就是和裴少卿來說說那天晚上到底遇到了什麼事情,你不用跟着的。”江檀櫻不懂那些彎彎繞繞,只覺得自己被官府問個話還讓家人那麼興師動衆地不太好。
“瞧你這說的是什麼話,你的事情不就是我們家事情。”江學愷本想拍拍江檀櫻的肩,但想着兩人已經不是六七歲的孩子又作罷。
讓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跟外男單獨在一起十分地不合適,即便是大白天的,怎麼說他們家也得再加一個人來纔行。
江學愷跟江檀櫻同爲嫡系,一個爸媽生的,只差了三歲。
江學愷人並不如其名,學愷二字是希望他敏而好學,江家希望家裏也能出個一官半載,支持他考科舉很多年了。
而江學愷本人,似乎跟科舉就是不對付,總是差那麼一兩名落榜。
這次陪着江檀櫻出來也是他自己希望的,順便走走,清空一下被科舉各科目支配的腦子。
“喏,裴少卿來了。”江學愷遠遠一望,就看到那遠處凜然出衆的身影。
“江姑娘講講那晚你們到這裏來,發現那具屍體的經過吧。”裴靖安來了也沒多說什麼話。
江檀櫻說的順序是自己腦海中的印象,沒有什麼邏輯。
裴靖安也沒打斷,任由他說下去。
江學愷只一開始跟裴靖安點了個頭,就跟在一旁不出聲,默默打量起這位年少有爲的大理寺卿。
裴靖安中途默不作聲地瞟了一眼跟在身後的江菱,小姑娘看起來迷迷糊糊,像是沒睡醒。
江菱昨晚做了個奇奇怪怪的夢,自己變成了只狐狸精。
那個世界光怪陸離,都是些奇奇怪怪的小盒子,裏面奇裝異服的人說着奇奇怪怪她不太聽得懂的話。
起來之後她整個人都暈暈沉沉的,沒有精神。
不過一個小丫鬟,並沒有人多關注,裴靖安讓江家人過來,也只是爲了讓江檀櫻過來看看。
那日隔着屏風,今日隔着幕離,裴靖安都未曾看清江檀櫻的神態表情。
但以她說話的聲調和說話時的肢體語言來看,裴靖安都不覺得是她。
斷案向來講究一個“辭色氣耳目”,言辭不顛倒反覆、神態自然、呼吸穩定、耳聰目明,滿足這幾樣就大致可以判斷這人不是嫌疑人。
江檀櫻一個十一二的小姑娘,若是能夠殺死一個成年男人,還能神態自若地在一個當官的面前講述自己的經歷,那裴靖安覺得這世界可能都要顛倒了。
既然她不可能,那小丫鬟的可能性也很低。
裴靖安正想着江家構成和有可能施害的男性成員人選,院內一下安靜下來。
不遠處大理寺的馬車伕們在閒聊,聲音沒有壓低,在空曠的院子門口一直傳進來,說的什麼裏面的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要我說啊,這就是鬼神在作怪,這還好兩個小姑娘命大,鬼神已經摺騰過人了,纔沒找她們兩個麻煩。你看那鬧鬼的小院子誰敢去啊,也就……”
“閉嘴!”門口處一個颯爽的女聲傳來,“你們怎麼說也是大理寺的人,別人相信這種鬼神亂力的說法,你們也能信?”
外面又一陣馬車伕們唯唯諾諾的應答。
“早就聽聞大人僱用女捕快,大理寺的女捕快果然名不虛傳。”江檀櫻突然語氣活潑起來,顯然着是她感興趣的事情。
因爲江檀櫻一句話,衆人的視線集中到正走進院子內女捕快的身上。
她很高,面上冷冽,絲毫不在意大家注視的目光,迎面走過去就直奔裴靖安。
“大人。”女捕快說完就附到裴靖安耳邊,說了好一陣,還從懷裏拿出一個東西遞給他。
“走!”裴靖安神色突然變化,連告別的話都來不及說,只匆匆地跟院子內的衆人點了頭。
女捕快留在後頭,手往院門口的方向一伸:“各位也可以離開了,這裏是現場,不能久留。”.七
像個不帶感情的AI機器人,江菱只能看到她毫無變化的表情和機械的手勢,之後又敲敲自己的腦袋,到底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