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純之擔心道:“囡囡那邊。”

    “沒事,有小蠍跟着她,”林家樂說道,“過段時間,我們就去接她。”

    “可是送去揚州能送到什麼好地方?”張純之不知道,林家人不是很心疼囡囡嗎?怎麼這個時候又能如此放心。

    “不是我們不擔心,”一刻鐘後,城外送別亭裏,林家樂說道,“現在這件事的關鍵,是找到一個能夠和長公主向抗衡的勢力,把我大哥這件事周旋成一般的政治事件,罰錢丟官,我們都認,只要把這些處罰都給撤銷了。”

    張純之氣憤道:“本來對林大伯最嚴重的懲罰,也不過是罰錢丟官。”

    林家樂雙手交叉,“我想了,準備去走走夏太監的路子,只是夏太監畢竟只是一個奴才,和長公主相比在皇帝心裏的地位還是差一截,我便想再求幾個影響力比較大的世家。”

    “二叔,你可能不知道,”張純之說道,“越是大世家,越是看重整個家族的整體,自家人出事,他們都未必能全力去營救。”

    林家樂說道:“如果有足夠的利益呢。實不相瞞,我這些年走商,手裏着實積攢了不少好東西,只是我們想找世家,也沒有門路,還需你們張家從中牽線。”

    當晚,林家人沒有再回夷水村,而是和張純之一路去了府城,半夜時分,他們纔打點着進了城門。

    “一般的東西,可是連讓那些人擡擡眼皮都不能的。”昏黃的燈光下,張老爺子神情嚴肅地看着對面的年輕人,“你別太貪心,花些錢,活動活動,能把孩子保出來幾個,就已經是極限了。”

    茶水滿杯的聲音響起,張老爺子把親自倒的一杯茶遞到林家樂手中。

    “我剛得到好友來信,要你們家死的,是長公主,連寶嘉郡主,都親去了宜縣。你要知道,皇權之下,我們皆爲螻蟻。閻王叫門,不抵皇威壓下。”

    林家樂笑道:“您要我們自認倒黴嗎?”

    張老爺子擡眼看了他一眼,“不認,你還能怎麼辦?”

    “這是我機緣巧合得到的,一份燒玻璃法,”林家樂把路上讓兒子臨時寫下來的一份方子掏出來,展開放在張老爺子跟前,“這份東西,能不能讓您幫我們牽線?”

    張老爺子瞬間張大了眼睛,玻璃?

    皇家內造司,一年也造不出幾塊,權貴所用的基本上全靠進口的玻璃?

    “你哪兒來的?”張老爺子摁住那張紙,問道。

    “這個您就不用管了,您只要知道,我手裏的好東西,還有很多。”林家樂說道。

    張老爺子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了好一陣兒,驀地笑道:“好,好啊,林二,你真是個能成大事的。”

    有玻璃這樣的好東西,能藏住,現在又有膽魄拿出來,林家有林二在,真是走了大運了。

    “這個,燒出來費時間嗎?”張老爺子問道。

    “如果有原材料,很簡單的。”林家樂說道,“如果您有疑慮,找來原料,我可以幫您馬上燒出來。”

    這天晚上,張家後院一處雜物房中,燈光亮了一晚上,清晨陽光的光芒照射下來時,張老爺子捧着手裏一個晶瑩剔透的玻璃杯,已經混濁的眼光裏全是讚歎。

    太神奇了,只需要一些碎砂,就能造出來這樣美好的東西。

    “如果我沒記錯,這樣的一個杯子,在那些海船上直接購買,也得十幾兩銀子吧。”想到這個杯子是用多少成本造出來的,張老爺子這一向看淡金錢的,也不由心裏狂熱,呼吸粗重起來。

    他猛地看向林家樂,把玻璃杯遞給旁邊的老僕,問道:“你在林家敗落的時候,拿出來這麼好的東西,不怕我直接把你其他的好東西都吞併了嗎?”

    林家樂笑道:“我既然敢拿出來,自然是有足夠自保的東西。”

    張老爺子哈哈笑道:“這個線,我幫你牽。玻璃這個東西太珍貴了,我也會寫信於京中的長子,讓他幫你們林家周旋。”

    林家樂這纔不着痕跡地鬆口氣,深深揖了一禮,道:“多謝。”

    千里之外的京城,宮外夏府,一個面白無鬚的中年人坐在後院演武場上的太師椅中,正一邊喝茶一邊愜意地看着兩隊魚鱗軍的演武。

    這時一個小太監手裏抱着個鴿子快速跑來,而後將小竹筒取下來,遞到夏太監手中。

    “爺爺,是宜縣那邊的消息。”

    夏廣利打開竹筒,一看就笑了,“這兩個林姓竟然是一家人,罷了,林家駒有些小聰明,懂時務,這麼死了太可惜了。”

    把竹筒連着紙條一起放在旁邊丫鬟端着的托盤上,夏廣利站起身,道:“給張大爺送個消息,今晚上本都督請他說話。”

    夜色沉沉,夏廣利從宮裏出來,回到夏府就去了已經備好的宴廳,見冷冷清清的,只有幾個捧壺斟酒的婢女,便問道:“怎麼不安排歌舞?”

    旁邊的小太監一副精便模樣,笑道:“不是都說那個張大爺和長公主感情好嗎?萬一他在咱這兒看歌舞的事情,被長公主知道了,他不得挨收拾?”

    “這倒是,”夏廣利笑道,“偷偷安排兩個吧,我看張大爺志向遠大,必不會一直這麼甘居人下,怎麼着也得有個男丁才穩妥。”

    紅色燈籠映出來的光線下,一個高大的人影折了進來,夏廣利趕緊去迎,未看見人便拱拳笑道:“張大人,有失遠迎。”

    張弼安走進來,他披着一身玄色大氅,整個人都透出一股迫人的威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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