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怕的東西挺多,蛇就是其中一個。

    如此精準的踩中,她甚至有些懷疑是不是老天看不過去她爲非作歹,所以特意警醒她。

    然而明姝眼角餘光無意間瞥見某個角落,頓時一僵。

    她及時剎住腳步,眼神看上去很是不敢置信:“崽崽?”

    司褚從牆後走出來,臉上的表情很是一言難盡。

    還真是他!

    明姝下意識問:“你怎麼在這裏?!”

    司褚不答反問:“那你又怎麼在這裏?”

    明姝脫口而出:“我當然是……”她及時憋了回去,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我當然是來散步的!”

    司褚朝那屋子遞了個眼神,目光很是困惑:“散步散到人家房間裏?”

    明姝:“……”

    她想到什麼,難以置信地瞪大眼:“剛纔那一幕你都看到了?!”

    司褚想了想,“我不僅看到了,我還聽到了。”

    明姝白眼一翻,想掐自己人中來個急救。

    她那麼毀形象的一幕,居然被崽崽給看到了!

    完了完了,高貴冷豔的仙女人設就此崩塌。

    如果明姝知道不久之前司褚還在罵她缺心眼兒的話,估計會懷疑人生。

    忍住尷尬的腳摳地的衝動,明姝試圖解釋:“其實剛剛那只是個意外,不知道哪個背時砍腦殼的,居然在裏面放了條蛇,有沒有公德心啊!氣死我了!!”

    她一臉義憤填膺,毫不懷疑,如果讓她知道那個人是誰,她估計會捅對方兩刀。

    司褚烏沉沉的眼睛沒什麼情緒地盯着她,慢吞吞地說:“那個背時砍腦殼的是我。”

    明姝神色一僵,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聽:“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

    於是司褚又重複了一遍。

    他神色雖然很平靜,可背在身後的手卻忍不住握緊。

    她知道自己這樣惡毒,會用什麼眼神來看待他?

    是嫌棄?

    厭惡?

    還是後悔?

    都沒關係,他又不在乎。

    司褚扯了扯脣,強迫自己忽視掉心頭那一點窒悶。

    卻見明姝皺眉沉思了好一會兒,擡頭看向他,眼神有些遲疑:“崽崽,你是因爲白天的事情,所以特意來報仇麼?”

    司褚迎着她糾結的目光,脣微抿,他緩緩點頭:“他們打了我,我受不得委屈,自然是要報復回來的。”

    她同情弱者,覺得他可憐,所以纔會願意幫他,甚至對他說那些話。

    可實際上他根本沒有她想得那麼可憐。

    她只看到那些人欺負他,卻不知道背地裏他有多兇狠。

    那些人只是欺負他而已,可他卻想要了他們的命!

    明姝驚訝地張了張嘴,看向他的目光更爲糾結了。

    見此,司褚一顆心漸漸沉了下去,心下有些自嘲。

    他在期待什麼呢?

    司褚想,如果今晚她沒有偶然撞見這一幕,或許他會考慮一直裝下去,在她面前裝的天真無辜,柔弱可欺,利用她的善心爲自己牟利。

    這是從前的他會幹的事。

    他向來知道怎樣發揮自己的優勢。

    可裝得了一時那又怎麼樣呢?

    他骨子裏就不是什麼好人,睚眥必報,兇狠成性,甚至天生缺乏同情心,冷漠的可怕。

    讓她早點看清楚也好。

    沒有人會同情一個怪物。

    明姝眼裏的驚訝慢慢消退,逐漸露出恨鐵不成鋼的眼神。

    然後是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可是乍一看到他露出這樣的目光,司褚心裏還是像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一樣。

    他咬緊了下脣,肩膀微顫,垂眸避開她的目光。

    “你爲什麼不早說呢?!”明姝語氣沉痛,“你要是早點說,我也不至於忍了那麼久,等你睡着了才偷偷跑出來,又在宮裏頭繞了半天差點把自己繞迷路,好不容易找到了地方,結果還被蛇嚇得花容失色!”

    司褚不敢置信地擡眸望着她,聽她滿目辛酸吐苦水,心裏逐漸涌起一股奇異的暖流。

    她並沒有嫌棄他,也沒有指責他。

    爲什麼?

    司褚內心不解,直到聽到她最後一句,沒忍住眼角抽了抽。

    花容失色……

    她對自己有什麼誤解?

    剛剛那一幕,用被嚇得屁滾尿流形容都是輕的。

    明姝還在批評他,口吻異常嚴肅:“你說你要是提前和我串通,咱倆分工明確齊心協力,也不至於白折騰了這大半宿啊!”

    這下可好,各忙各的,也不知道是來幫忙還是添亂的。

    別提多糟心!

    司褚眉眼耷拉着,眼尾微垂,沉默地任她批評,等她說的口乾舌燥終於停下來才忍不住道。

    “你不覺得我很惡毒嗎?”

    明姝詫異地瞧着他:“你爲什麼會這樣想?”

    沒等司褚說話,明姝眼神深沉祭出一句名言。

    “正所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給他一針!人再犯我,斬草除根!”

    她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看向司褚時,眼神奇異的溫柔下來:“事實上我很高興,你有保護自己的能力。”

    正是因爲有過之前的經歷,她知道司褚能在這羣狼環飼的深宮裏活下去有多麼不容易。

    之前一度她都以爲,可能她再也見不到他了。

    沒有了她在身邊看着,貴妃想要對他下手再容易不過。

    或者根本不用貴妃動手,崽崽那麼小,又沒人照看,隨隨便便一場感冒風寒,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可他還活着,活得很艱辛,卻依舊活着,頑強的像野草一樣。

    明姝慶幸的同時忍不住心酸。

    也不知道他這麼些年怎麼過來的。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明姝從來不會以自己的眼界和經歷來要求別人怎麼做。

    她只知道,他一定受了很多苦。

    “崽崽,你做的已經很好了。”

    司褚看不懂她眼裏的深邃複雜,在他看來,他們只認識不到一天,她對自己的態度卻很奇怪,就好像早就認識他一樣。

    他突然有一種探究的衝動,脣剛張到一半,就聽明姝突然道:“先不說這些有的沒的,來都來了,先把正事給幹了。”

    司褚:?

    明姝朝他眨眨眼,突然興奮:“不是要報仇嗎?一起呀!”

    司褚:……

    一起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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