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酒眨眨眼:“他似乎不想自己跟我們走。”

    小向回頭看了眼季酒,又回頭看爺爺,點了點頭拉着老人的袖子就要往季酒的方向拖。

    不過他力氣比貓兒大不了多少,根本拉不動人。

    張嘴又說不出話,只能難過的看看老人又看看季酒。

    老人低頭眼眶溼潤,再次擡頭又恢復了堅定的神色:“你們必須保證小向的人身安全。”

    司殷遠不可置否的挑眉,他是天生的談判者,不需要言語就能給對方產生壓迫感。

    老人和他對視了幾秒,主動退讓了,嘆氣道:“我知道你們最想問的兩個問題,無非就是爲什麼這個廢棄基地會懸浮在空中時有時無和這個基地覆滅的真正原因,想必你們也想到前一個問題的原因,就是因爲我。”

    當這個猜測得到證實,他們也不免詫然了一下。

    觀音喃喃:“沒想到這居然真的不是畸變物所爲是人類。”

    他又突然一臉求知慾的擡起頭:“老伯,您的異能到底是什麼!?”

    這個問題也問出了其他人的心聲。

    “是「懸浮」。”老人看了看自己枯瘦滿是皺紋的手掌,“我能讓任何物體懸浮在空中,就連我自己也沒想到居然能讓整個基地都懸浮起來,那是奇蹟,一場將我生命都上的奇蹟,我已經跟這個基地捆綁在一起了,基地落下我就會死去,等我死去這個基地也會落下。”

    聽見上生命的奇蹟幾個字,司殷遠沉默了,他想起了那幾位用生命創造出卡瑪防禦圈的前輩。

    如果沒有他們,也許現在的他不會這麼輕易的相信老人。

    在末世之中與其說這是一場奇蹟,更不如說是一場與惡魔的交換。

    等老人死了這基地就會落下變成真正的廢棄基地,那卡瑪防禦圈呢,當時主動放棄生命形成防禦圈的幾個覺醒者都是那時基地排名數一數二的覺醒者,他們又能讓防禦圈撐到什麼時候...

    突然攥緊的拳頭被覆上了溫熱的手掌,司殷遠一愣下意識鬆開了手。

    那隻得寸進尺的柔嫩小手馬上將手指插.入與他骨節分明的手變成十指相扣。

    季酒滿足的和飼主貼貼。

    司殷遠眼神柔下幾分,用另外一隻手揉了揉他的頭。

    “但如您所見,我將基地懸浮起來其實只是親手給自己造了一座囚牢,讓外面的人和畸變物無法進來我和小向也只能困在這裏面對這些畸變物,成日的躲躲藏藏和食用這些龍葵過日,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就會死去,所以請你們把小向帶走吧。”說到最後這個脾氣有點倔的老頭哽咽了。

    小向也呆呆的擡頭看他,他不夠靈動的腦子使她無法接受這麼長一段話,只能不理解又難過的看着老人。

    “可以,我答應你一定會保證他平安無事。”司殷遠緩聲道。

    他很少說出保證二字,一旦提及就絕對會做到。

    三胞胎都被老人和小男孩之間的羈絆感動到了,同步擡起手擦淚。

    大姐:“基地有專門爲失去父母親人的小孩設立的童子機構...”

    還沒說完就被老人打斷了,“小向不適合去那種地方。”

    小向看起來是有點自閉和其他孩子不一樣,二姐以爲老人是怕小向會被排擠,“小向的情況確實不適合被統一管理,如果您信得過我們姐妹,我們可以代爲領養。”

    她們三姐妹心靈相應,知道彼此都很喜歡這個看起來安安靜靜的小男孩&&。

    老人嘆氣:“並不是擔心小向不適應集體生活,而是因爲...他是覺醒者。”

    司殷遠頷首:“我們早就猜到了,他可以食用龍葵就代表了他肯定不是普通人。”

    季酒抓着飼主的手把玩,聞言擡起頭好奇的問:“他的異能是什麼?”

    “「聆聽者」”老人低頭看着小向,“他只會在聆聽到危機的時候開口說話,除了使用異能,其他時候他從來不說話,開了口也發不出聲音。”

    小男孩是被父母塞到昏暗的角落裏才得以逃過一劫的,不難想象那時候他的父母會對他說什麼。

    ——不要發出任何聲音吸引怪物。

    這是他見父母最後一面也是聽到他們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此後他就再也無法自由的發出聲音。

    三胞胎被激發出了母愛,恨不得衝上去抱抱他,可惜除了老人和季酒,男孩對他們都抱有小動物般的警惕。

    老人在將這些話說出來後長長的嘆了口氣:“走吧,你們不是還想知道這個基地爲什麼會突然覆滅嗎?”

    他走在了前面,原本下意識想拉起小向的手,卻突然又放棄了。

    小向不明白爲什麼爺爺突然不拉他的手了,只能自己踉踉蹌蹌的跟在老人身後走,他很安靜,黑色的眼眸中是無聲的單純。

    獨自行走的時候一開始很不熟練甚至差點摔倒,到了後面就變得穩當了,亦步亦趨的跟着老人。

    身後的幾位獵人沉默的看着,誰也沒有出手干預。

    老人將他們帶到了塔處,也是這個基地和外界唯一聯繫的地方。

    “我當時就在在這裏突然爆發了異能,這地方也就作爲了一個節點支撐着整個基地的懸浮。”老人邊說邊推開了門,“到時候你們回去只需要從這塔下去就行了。”

    塔的鑰匙在老人的手上,輕輕鬆鬆就被打開了最頂部的瞭望臺。

    不需要任何言語,入目滿眼的紅字就述說了一切。

    淘汰!淘汰!淘汰!

    乾枯的鮮血被塗抹成無數個淘汰的字跡在這小小的瞭望臺上。

    觀音四隻手瞬間繃緊,咬牙切齒:“血、教。”

    只有他們纔會做出這種事情,這是他們在向全人類發出挑釁。

    難怪,難怪當初這個基地會在一夜間覆滅,甚至無法發出求救信號。?

    基地與基地之間都是有聯繫的,尤其是他們這種大基地時常會收到一些小基地的求助信號,能幫則幫是他們的原則。

    可這個基地當時覆滅的時候他們沒有收到半點信號,如果這是血教乾的事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季酒眼神微微疑惑,他想起了當時潛入教會見到的那個黑袍人。

    那個人發現了自己,卻什麼也沒說。

    不僅如此,小草的直覺告訴他那個人認識自己。

    他們以後會再次相見。

    下次見面...

    季酒漫不經心的想,眼神閃過微微的冷意。

    他不想被飼主知道自己畸變物的身份,所以那個人也不能出現在飼主面前。

    他向來不是一顆有道德的小草,他是天生的畸變物,刻印在DNA裏的是漠然。

    飼主不喜歡的東西,小草也不喜歡。

    突然眼睛被一雙帶着厚繭的手矇住了,季酒困惑的眨眨眼,捲翹的睫毛輕輕撓着司殷遠的手心。

    男人低咳一聲,“害怕就別看。”

    他察覺到季酒剛剛情緒的輕微轉變,以爲是他見到這滿屋子的血字害怕了。

    眼中的殺意瞬間消散,季酒十分乖巧的應下:“好喔。”

    還往飼主懷裏鑽了鑽,一副被嚇壞的模樣。

    唔,好害怕,要飼主抱抱才能不怕。

    司殷遠順勢將他攬住,退出了瞭望臺,安撫的摸摸季小草的呆毛。

    觀音側目,發現身邊的兩人不知道爲什麼又抱在了一起。

    觀音:噫!

    老人重新將瞭望臺鎖上,“基地出事那天我也不在現場,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血教只留下了這個。”

    他的眼中滿是恨意,卻又在下一秒變成無力。

    其實在找到小向的當天他也想過帶着他去投靠其他基地,但他們一個是苟延殘喘的老人一個是手無寸鐵的小孩,絕對不可能平安穿過「廢市」和「荒地」的。

    老人眷念的又看了小向,這一次主動將他推到了季酒身邊。

    小向看着老人就要跟過去,卻被一聲嚴厲的呵斥呵住在了原地。

    他看着一向和藹的老人對他露出決絕的神色,意識到了什麼,終於不再靠近,愣愣的站在季酒身邊。

    老人:“我已經將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了,接下來這孩子就麻煩你們了。”

    三胞胎點頭:“嗯。”

    老人扶着鐵揪慢慢坐在地上,就像一下子將心裏最重要的東西託付了出去,於是渾身的力量都被抽乾了,“這孩子不說話,我也不知道他原本的名字,就給擅自做主給他取了個新的,喚做向陽。”

    司殷遠眼神波動一瞬:“是個好名字。”

    上方灰濛濛的天空隱約透露出了幾絲光線,照進了這個廢棄基地。

    ...

    離開之前,司殷遠突然獨自離開了半小時。

    連季酒也沒有帶上,百無聊賴的季酒就和小向兩個人頭靠頭的抓着一隻沒什麼攻擊性的變異大螞蟻玩。

    小草不高興.jpg

    “我回來了。”

    簡簡單單一句話瞬間就讓季酒丟下了那隻被玩得奄奄一息的螞蟻,高興的撲了上去:“司先生!”

    司殷遠輕鬆接住掛在自己身上的青年,眼中浮現笑意。

    當初季酒不像其他人一樣叫他司隊的時候司殷遠還覺得有些無法言喻的失落,現在又覺得這個稱呼格外的順耳。

    這是隻有季酒纔會叫的稱呼,帶着獨特的軟意,聽起來很像是在撒嬌。

    觀音和三胞胎也迎了上來。

    觀音好奇:“司隊,您去做什麼了?”

    “沒什麼。”司殷遠輕描淡寫的扔下一個炸彈,“只是去把那羣不死鳥全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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