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點不對勁。

    如果不是情況不對,司殷遠很想捏着季酒的臉問問他怎麼了。

    季酒看過來時澄澈的眼神又讓他陷入了自我懷疑。

    也許是自己想太多了,他今天只是單純的粘人了一點。

    跟着他們一起掉下來的還有剛剛紅脣吐出來的穢物,此時此刻正散發出極其濃烈的腥臭味道。

    讓人無法忽略。

    季酒拍拍自己的心臟處:“差一點你就要被這些髒東西噴到了。”

    小草不喜歡臭掉的飼主。

    他擡起白皙的小臉,烏溜溜的眼睛帶着幾分小得意:“如果不是我,你就要臭掉了。”

    一副幹了好事求誇誇的模樣。

    難怪剛剛會驚慌失措的過來撲倒自己。

    司殷遠揉揉他的小呆毛:“嗯,謝謝你。”

    如果季酒有尾巴,大概這會已經得意的豎起來了。

    “呃...啊...”

    從那對穢物中居然爬出了一坨,還是個人形狀,仔細看還能看見有些扭曲的四肢和凹下去的五官。

    身上裹了厚厚一層黑泥般的髒東西,根本無法辨認樣貌。

    季酒驚訝了一下,“這是什麼?”

    司殷遠不怕髒臭,靠近了點觀察,又用異能將外表裹着的黑泥都清理掉,終於露出被包裹的內裏。

    這人被溶解掉了一點,但四肢和大部分的內臟都還健在。

    季酒驚奇:“跟通泉花一樣從花裏吐出來人了誒。”

    司殷遠:“...我想是不一樣的。”

    這很明顯就是那紅脣喫掉的人還沒有消化完被打得吐出來了。

    詭異的是這人居然還有極其微弱的呼吸,看到司殷遠靠近後猛的興奮伸長脖子要咬:“呃!”

    這麼慢的動作自然不可能傷到人,但成功嚇了季酒一跳,他趕緊把飼主往後拉,捏緊小拳頭生氣:“不許你欺負他!”

    司殷遠心裏一軟,揉揉青年的頭:“放心,沒人欺負得了我。”

    季酒還是不放心,警惕的瞪圓眼睛看着那個人,像是一隻被挑釁了的小刺蝟,把刺都豎了起來。

    那人對他的憤怒完全沒有反應,發出嘶啞的聲音將嘴張到最大。

    口水從長大的嘴裏留下,露出裏面牙縫中紅色的血肉碎片,眼神中毫無色彩只有貪婪。

    季酒又試探了一下,確定這個人已經完全喪失理智,看起來只知道追逐眼前的活物。

    而且虛弱得完全無法做出威脅,放着不管的話不到幾個小時就會死去。

    在此期間,司殷遠拔出腰間別着的一小節巴掌大的作戰棍,拉開後有一米二長,直接用那棍子又撥了幾坨穢物出來。

    其中還有那坨剛剛被喫下去的樹蛙,已經被融化掉了一點表皮,死不瞑目的瞪大一雙蛙眼。

    季酒覺得那根棍子十分好玩,於是在自己腰上也摸了摸,找到了自己的作戰棍。

    每個人的作戰服和設備都是去後勤組定製配備的,季酒的作戰服是這次任務前剛做出來的,非常貼合腰身,將纖細的腰直接勾勒了出來。

    在別人看來恐怖的肉泥在他眼裏就像小孩子都喜歡玩的泥巴,玩心上來後他用作戰棍學着飼主的樣子戳弄那些穢物。

    至於那個看起來完全沒有理智只想喫人的人就這樣被他們一起忽略了。

    突然,從他們上方傳來俞飛塵的呼叫聲。

    “老大!你們沒事吧?”

    司殷遠擡頭:“沒事。”

    他們掉下來的時候上面的機關又重新封住了,不管上面的人怎麼弄都沒辦法打開。

    俞飛塵的聲音聽起來很抓狂:“黎朝他們還是沒有清醒,明明大紅脣都死了!”

    計寧的聲音也模模糊糊的從上面傳來:“難道是需要把這些紅脣都弄死?”

    “靠!他們怎麼過來了!”

    緊接着是一陣慌亂的聲音,再然後就傳來了嘎吱嘎吱的撓門聲音。

    半糖人:“司隊,他們走入這片紅脣海中沒有任何反應,現在似乎想下去。”

    俞飛塵:“吸引他們的東西在下面?!誒誒你們倆別繞了,手都要出血了!”

    撓門的聲音斷了一會,很快又變本加厲。

    發出帶有蠱惑顆粒的是紅脣,他們想找的東西肯定也跟紅脣有關,但唯一有攻擊傾向的紅脣已經死亡...

    司殷遠的思考被季酒打斷。

    他蹲在地上發出疑惑:“這是什麼啊?”

    說完又用作戰棍將那東西撥出來了一點。

    司殷遠低頭看過去,是一本巴掌大的本子。

    季酒指了下那個還在掙扎的人:“是從那個人旁邊找到的,上面好像有字。”

    這紅脣還挺挑食,並沒有溶解這些沒營養的紙。

    司殷遠放出金焰清理了一下本子表面的贓物,它很快就像一本新的一樣。

    季酒哇了一聲後催促飼主念一念,司殷遠打開封面,緩聲念道:

    【九月十二日,我還被困在這所島上監獄。】

    【九月十五日,我終於成功像外界發射求助了,不知道外界現在如何。】

    【九月二十一日,如果這是一場電影,我大概會是電影的主角吧,我居然擁有了超能力。】

    接下來都是一些無聊的瑣事,大概是一個人過於無聊,他記日記的頻率變得更快了,今天吃了什麼,物資還剩下多少都要事無鉅細的記錄下來。

    司殷遠翻了好幾頁,才翻到了一頁有用的。

    【十一月八日,總算是搞懂這個超能力的正確用法了,共生!我可以和其他生物達成共生關係!】

    【可惜這超能力實在是有點雞肋,我無法操控共生的生物,甚至自己的思維還會受到影響。】

    【十一月九日,也許我可以試試看出去外面找找島上其他人,已經一個月沒看過那片鞘蕊花了,不知道現在變成什麼樣了。】

    再接下來的紙好幾頁被血污弄髒,粘在了一起,顯然是日記的主人遭遇了重創。

    再次翻到有字的那一頁,畫風突然一轉,字裏行間全是尖銳的絕望。

    【怎麼會突然出現這麼大一朵鞘蕊花!我被吃了!】

    【被吃了被吃了被吃了被吃了!!!】

    【我掙脫不出去!這已經是被困的第二天了!渾身都好痛!誰來救救我!!】

    【皮膚被溶解掉了好多...好痛,我的手也快寫不了字了,只剩下一個辦法了,我要和這該死的植物共生——】

    這便是日記的結尾,字形雜亂無章,司殷遠費了點功夫才分辨出最後這一頁寫的內容。

    季酒看向那人:“難怪那樹蛙只是被吞下去一會就有融化的痕跡,這個人都不知道藏在裏面多久了,也只是被溶解掉了一部分。”

    他若有所思:“他在紅脣體內存活了這麼久,是不是就代表他共生成功了?”

    司殷遠搖頭:“物質上的共生不是真正的共生,精神上的纔是,這個人並沒有成功,他的精神已經被紅脣同化,又或者說,是被污染了。”

    不管是共生後精神被壓制到消失,還是也被同化成爲了畸變物,他這幅樣子已經完全脫離人類範圍,哪怕□□存活下來了,精神也早已死去。

    精神被污染不是瞬息間的事情,可惜這個人躲在裏面太久了,已經從某種意義上徹底變成畸變物了。

    那人還不放棄的試圖蠕動到他們身邊攻擊,鮮血和掉出來的腸子拖了一地,他彷彿感知不到疼痛,唯一的目的就是攻擊吞食他們。

    司殷遠放出金焰送走了他最後一程,頂上的撓門聲馬上消失,戛然而止的還有俞飛塵怒罵的聲音。

    俞飛塵轉怒爲喜:“老大!他們恢復神智了!”

    共生關係結束。

    司殷遠:“這裏就是信號塔內部,你們先去找其他的入口,我跟季酒接着往裏走。”

    “是!”

    頂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有俞飛塵給清醒過來兩人解釋的聲音。

    司殷遠扭頭:“走吧。”

    “好喔。”季酒主動去拉飼主的手。

    他又想起陳兆年的話。

    陳兆年說作爲一個小情人,要懂得時刻撩人,不然薄情的男人一旦膩了,隨時就會離開。

    季酒不懂什麼叫撩人,於是陳兆年就舉例了。

    比如牽手時,要學會製造一些曖昧情緒——撓手心。

    季酒試着蜷縮了一下手指,輕輕的在飼主手心裏撓了一下。

    司殷遠:?

    他低頭看向季酒,青年一臉無辜的回望。

    手心又被輕輕撓動了一下,如同奶貓伸出小爪子試探,讓人心上一酥,偏偏他還是一臉懵懂,完全不知道自己撩撥了一隻怎樣的猛獸,毫無技巧可言,笨拙的討好。

    一整天的不對勁感都在這一刻得到驗證。

    就算再直男也不可能毫無反應,司殷遠瞳孔緊縮了一下:“這是誰教你的?”

    季酒縮了下脖子,敏銳在飼主的語氣中感知到一點薄怒,委委屈屈問道:“你不喜歡嗎?”

    司殷遠揉了揉額角,一瞬間居然語塞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半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這樣做...是不對的。”

    季酒歪歪頭,“爲什麼,我不是你的小情人嗎?”

    他拉着飼主的衣角,不解的追問,像是一隻主動將自己送入獵人口中的小綿羊。

    小綿羊還在咩咩叫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招惹巨獸。

    司殷遠的眼神瞬間風雨欲來,帶着幾分暗色:“誰跟你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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