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簫聲中轉身,莫云溪邁着沉重的步子順着小徑走了出去。

    她想起方纔顧采薇所說的顧青槐不想要孩子,難怪她總瞧着顧青槐對小皇帝冷冰冰的,似乎沒什麼興趣,更不用談愛意了。

    可她一想到小皇帝看顧青槐時的眼神,現在想來,只怕不是不知道,而是知道了,也仍然毫不介意地愛她。

    莫云溪心內搖擺不定,混亂無比,她已看不清楚這其中的彎彎繞了。

    離開雲意軒,沒走多遠就又被人打斷了思緒,一個宮女與她擦肩而過,路過時不慎撞到了莫云溪。

    肩上一陣疼痛,莫云溪甫一擡頭,那宮女便撲通一聲跪下來,連聲告饒,“奴婢該死,奴婢該死,莫廠公恕罪……”

    “你起來吧。”

    莫云溪眉頭輕皺,側過頭看見方纔跟這宮女一起的幾個人已經匆匆忙忙走了,好奇問道:“這麼着急是去哪兒?”

    她雖並沒怪罪,可那宮女也不敢起身,仍跪在那裏低着頭回話,“回莫廠公,奴婢是太醫院的,景明宮那邊來了人,說是榮妃娘娘小產了。”

    “什麼?!”

    小產?

    她不是假孕嗎,就算是假小產,先前那次也已經裝過了,這……?

    莫云溪一臉懵逼地站在那裏,再看那宮女已經急出了一頭汗,忙擺了擺手叫人起來,“行了,你快去吧。”

    “喏,多謝莫廠公。”

    宮女千恩萬謝地起身,起來後就小跑着往景明宮去了。

    莫云溪思量再三,還是決定親自往景明宮瞧瞧,好看看這管珊珊到底在搞什麼。

    及至景明宮,院子裏站滿了人,莫云溪走過去時,所有人都齊齊朝她行禮。

    人羣之中,莫云溪一眼就看見了方纔還在雲意軒的顧采薇,此人面上笑吟吟的,半點都瞧不出來方纔的心計和陰狠。

    莫云溪心下一寒,來不及思考這些,穿過人羣,大步入了明絮殿內。

    殿內,呼呼啦啦地跪了一大片宮女太監,內室榻邊是太醫院此次出診的太醫,趙太醫。

    管珊珊驟然被禁足宮中,時長兩月,又真的失了孩子,又氣又惱,大發雷霆,將委屈一併發泄。

    趙太醫此刻也跪在那裏,垂着頭不敢說話,一見莫云溪來了,才投去了無助的目光。

    “莫云溪,你來做什麼!滾出去!”

    管珊珊剛剛流產,本就身子虛弱,但一看見莫云溪,不知道哪裏來的一股莫名的氣力,嘶吼着叫人滾出去。

    莫云溪自然懶待和她計較,她此時更關心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趙太醫,這是怎麼回事?”

    忽然被叫到,趙太醫反應了一下,隨即秉了秉手,緩緩說道:“回莫廠公,榮妃娘娘已有兩個月的身孕,但因心情激動,過於惱怒而動了胎氣,胎象本就不穩,又一直過多食用寒涼之物,這才……”

    合着管珊珊的身孕是真的,只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有兩個月的身孕,卻在三個月前喝了祕藥造出有孕假象,謊稱懷孕,誰知後來竟真的有了身孕……

    在腦海中捋了捋整件事情,莫云溪直呼大離譜。

    都說藝術源於生活,這真是事實比那些話本子還要曲折離奇,離譜到家了!

    眼角餘光瞥見趙太醫還跪着,莫云溪輕咳了一聲,“趙太醫開了方子便退下吧,不要擾了娘娘休息。”

    趙太醫眼前一亮,如蒙大赦般連連點頭,“喏。”

    撐着站起了身,跪久了腿都麻了,起身時差點摔倒,還是被莫云溪扶了一把才得以站穩。

    趙太醫到底年歲大了,莫云溪看在眼裏也有些心疼。

    王爺爺那樣厲害的人在這宮中尚且都要終日惶恐,時刻小心着,更何況這些普通的太醫了。

    “死閹人!你給本宮滾出去!”

    聞聲回頭,莫云溪一陣驚詫,榻上躺着的管珊珊竟硬撐着身子坐了起來。

    這是多討厭她啊……

    暗暗道了一句“狠人”,莫云溪仿若無感地上前一步,輕聲道:“娘娘與其在這裏大罵微臣,不如躺下好好休養,養好了身子來日也可親自教訓微臣,您說是不是?”

    她本是有意安慰,可說完這話時就看見管珊珊身子大幅度晃動,好像恨不得起來把她掐死一樣。

    跟前跪着的宮女太監們更是一臉驚恐,旁邊趙太醫開好了方子,也是一臉複雜地看向莫云溪。

    莫云溪感到一陣無語,一擡頭看見管珊珊氣得臉都綠了,決定還是先走爲妙。

    “微臣先告退了。”

    跟趙太醫前後腳出了明絮殿,莫云溪感覺趙太醫好像在看自己,一轉頭就見他迅速偏頭移開目光。

    一時更加無語,看來自己是真的不會說話,剛纔殿內那羣人裏指不定多少人都把她當瘋子呢……

    離宮之後,莫云溪直接回了西廠。

    一進院兒裏,就往搖椅上一躺,直直地注視着天空,看着天色一點一點暗下來,腦海中也是遐思一片。

    “主子回來了。”

    青玄端着一盤切好的香瓜走過來,旁邊是面色淡淡的墨七。

    莫云溪掃了他一眼,伸手拿了一塊瓜,喫之前槽了一句,“你說你啊,見天兒的不是往茶樓酒館風月所裏跑,就是喫喫這個喫喫那個。”

    青玄暗戳戳地白了她一眼,小聲嘀咕,“說的好像您不愛喫一樣……”

    “你說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

    墨七:……

    看孩子似的看了一眼青玄,墨七將一疊紙遞給了莫云溪,“主子,這些是與隴西之案相關的一些卷宗,還有幾卷隴西蔚縣的卷宗是最重要的,可刑部的人偏說年代久遠,卷宗已經丟失。”

    莫云溪嚥下一口瓜,漫不經心地反問,“丟了?”

    墨七點頭。

    “真丟了?”

    墨七沒動作,也沒說話。

    啃完最後一口瓜,莫云溪把瓜皮隨手一丟,拍了拍手就將那沓紙接了過去。

    “隴西靈縣、豐縣、漷縣……”

    一張一張看下去,這些資料全都是與這次案件有關的,牽涉之廣,實在是她看見這些東西之前時未曾想到的。

    這是一樁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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