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起方纔在暗處時,華興文一句一句罵封崇正的樣子,姬褚禁不住笑出聲,在他回頭看過來之前及時收住。
莫云溪已經走出好遠,忽的聽見背後飄來這麼悠悠一聲,這聲音可是熟悉得過分。
一邊轉過身,一邊也喚道:“華大人~”
轉過身站定之後,雙手負在身後,看向華興文的目光裏滿是興味,“看來這無慈山今兒晚上可真是熱鬧啊~”
聽她如此說,華興文並不與她對視,放眼望去不知道該停留在哪個角落,只微微仰着下巴,輕輕“嗯”了一聲。
“莫大人說得很是。”
華興文說着,手也背在了身後,慢悠悠地搖到她跟前,完全忽略掉了封崇正,好像這個人只是一縷空氣似的。
還是封崇正率先開了口,朝他揖了一禮,“華督司。”
“沒想到今夜還能在這兒遇見華督司,看來你我倒真是有緣。”
聽人這和剛纔跟莫云溪說話一樣的自來熟,華興文不大喜歡,臉色自然也沒多好,“不過是出門時遇上了曹政,就順便跟着過來罷了。”
順便?當真只是順便?
莫云溪眉梢微揚,心內的話,自也沒有說出口,自顧往前走着,聽華興文這廝陰陽怪氣。
一行人就這麼往前走,無慈寨內一個人也沒有,空空蕩蕩的顯得地方比白日裏大了許多,不時一陣穿堂風吹過,涼颼颼的叫人不禁打了個哆嗦。
穿過兩處連院,又走了一小段路,很快就能瞧見不遠處有一片火光,再細一看,烏泱泱的站了不少人。
無慈寨入口處,一把太師椅正對山下,端端正正地擺在正中央,晏冠寧依舊坐在上頭。
方平淳則扛着一把大刀站在他身邊,身後是三四十個弟兄,整體氣勢逼人。
晏冠寧這個人平日裏倒沒這麼嚴肅,一跟人對上陣了,往那兒一坐就是又冷靜沉穩,又機智聰明。
曹政早就帶兵佔了半山腰,這回子也已經帶着人上了臺階上,一羣人簇擁着他在一片空地上叫陣。
這裏距山頂上很近,距離不過百十步,不用遠窺筒都能將人臉上的表情看個大概。
“山上的人聽着,本官乃順天府尹曹政!”
“這兒已經被我們的兵佔了,你們的機關是放不出來的,識相的趕快束手就擒,本官或可饒你一命!”
一連說完這些,曹政已是有了十足的把握,就等着晏冠寧等人繳械投降了。
屆時,他便可將這夥兒賊寇一網打盡。
那晏冠寧又如何是個肯低頭的,當即就扯着嗓子喊道:“這仗還沒打呢,又怎知誰勝誰敗?曹大人未免也太過自信了!”
下面的官兵們面面相覷,都到這份上了,晏冠寧竟然還不繳械投降,着實奇怪。
晏冠寧的行爲在曹政眼裏便是死鴨子嘴硬,他呵笑一聲,揚高了聲音,“本官奉勸你一句,不要再負隅頑抗了!”
“山下都是本官的兵,據我所知,你們整個寨子也不過才幾十人,區區幾十人,再沒了這山上的機關,如何敢同本官對陣?”
要不是知道機關總控在這裏,提早帶着兵佔了,只怕要剿滅這夥兒土匪還得些時日。
晏冠寧他們也自知劣勢難挽,剛纔集合時就已經有人來報,將山下的情形說得一清二楚。
“大哥,他們把臺階下頭都佔了,我們的機關都放不出來,可怎麼辦呀?”
方平淳忍不住憂慮,手上提着他那把大刀,卻覺得有些力不從心。
昨日面對順天府的重兵,就險些無力抗衡了,還是莫云溪機敏才得以嚇退曹政,今日被人家搶佔了先機,自然不好辦。
“本官再給你一炷香的時間,若還是不降,本官可就要下令攻寨了!”
見山上久久沒有迴應,曹政又高聲喊了一句,也算是下了最後通牒。
山上一片死寂,只有火把燃燒發出的火星炸裂聲,無慈寨衆人站成一片,觀望着山下的情勢都明白十分不妙。
“投降?我們既上了這山,當了綠林,就不可能投降!”
晏冠寧硬氣起來,一擡手打開了身邊的一個箱子,裏頭是十幾把小手弩,和他今日在演武場上所用的一模一樣。
乍然這麼一句,徹徹底底的激怒了下面的曹政。
曹政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兵,憤憤然傳令道:“攻寨——”
“是!”
“攻寨——”
軍令一層一層傳下去,他身後的官兵以方陣爲點,排成四列,邁着整齊的步子往山上行進。
這次沒了那些機關,距離山頂如此之近,後頭的官兵們很快就到了前陣,以作增援打擊。
原先陣前的官兵,除卻一部分人圍繞在曹政身邊保護,餘下的人紛紛向山頂前進,打起了頭陣。
所謂人多勢衆,官兵們人數衆多,一大片人很快就衝到了山頂下的一片平地,抽出刀劍就準備上前殺敵。
而無慈寨打前陣的十幾人,連同晏冠寧和方平淳在內,則是人手一架小手弩。
箭在弦上,正待齊發。
晏冠寧身子往後靠靠,心裏沒底,面上卻依舊鎮定。
待官兵上來後,他的手微微擡起,命令下達。
“放!”
“嗖——”
短箭破空,“嗖嗖”的聲音一時間在山林之中引起軒然大波。
那些箭長了眼似的,一支一支都打在了那些官兵的四肢上,竟沒有一支箭射在要害處,卻叫他們再不得上前一步。
“啊!!”
官兵們慘叫着滾落在地,叫平地處的曹政大喫一驚,驚訝得瞪大了雙眼。
正在這時,山林間又響起了“嗖嗖”的聲音,曹政和身後的一羣官兵大驚失色。
下一秒,數十支箭就直愣愣地參差插進他們面前的地上而,最近的一支,竟然就在曹政腳下!
曹政爲之大駭:
射程如此遠,又這般準而又準,難不成小小的無慈寨裏也有弓箭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