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嘖……”
曹政一邊走,一邊四下瞧着,那架勢全然就像是看自己家裏的東西一樣。
“這什麼無慈寨啊,老百姓們傳得像模像樣的,本官還以爲是什麼神仙官府呢,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嘛。”
“瞧瞧,這連個落腳的地兒都沒有,傳說中的無慈寨大當家可是威名赫赫……”
“怎麼,就住這麼寒酸的地兒啊?”
勝者爲王,曹政來之前就已經有了十足的把握。
這會子順天府的兵將整個山頂圍得嚴嚴實實的,他取晏冠寧的性命,是如探囊取物一般,自然悠然得很。
聽着他句句帶刺,晏冠寧也不惱,心中一直在思考,目光更是四下打探,想尋找有沒有什麼機會反敗爲勝。
對無慈寨的衆人來說,敵衆我寡,這也算得上是“大軍壓境”了。
晏冠寧眼中有一絲慌張,眼下的局勢他不是看不明白,自己和整個無慈寨,已然失去了反抗的餘地。
若是此刻帶着兄弟們與他血拼,不過是以卵擊石。
兩敗俱傷不說,曹政一二百的官兵不過最多折損幾人,可他們無慈寨不過三四十人,那時,只怕便是全軍覆沒了。
“喲,這倒是有一件像樣兒的,不錯,真是不錯……”
曹政的目光落在那把太師椅上,口中一邊說着,一邊擡腳上前,也不顧晏冠寧就站在旁邊,一撩衣襬就坐了上去。
“哎喲,舒服,真舒服……”
曹政故意往椅子裏靠了靠,擺出一副官架子來,“沒想到啊,你們這土匪寨子裏竟然還能有這樣的好東西,嘖嘖,真是沒想到……”
“你!”
晏冠寧還沒發話,方平淳就已經忍不住了,看着他坐在了自家大哥的專屬位子上,兩隻拳頭早就攥了起來。
方平淳纔要上前,就被晏冠寧一把攔住,無可奈何,只能憤憤不平地站在那裏看曹政耀武揚威。
局勢分明,無慈寨的一衆人也都看得明白,一些人拿刀的手都已經開始顫抖了。
曹政擺足了架子,打眼看着晏冠寧那越來越鐵青的臉色,心裏頭只覺得暢快無比。
他是剛一上任就遇上了無慈山這夥兒土匪,報官的人還是上京城裏有名的貴族望戶管家,接了這麼個棘手的活兒,曹政爲此是焦頭爛額了許久。
今日,終於能做個了結了。
想到這裏,曹政長出了一口氣,心裏頭壓着的那塊大石頭沒了,整個人都輕鬆不少。
他放鬆地“哎呀”一聲,眼中帶笑地看向晏冠寧,指了指他身後的一衆人,戲稱了一句“大當家的”。
“你若是肯帶着手下乖乖繳械歸降,本官或許還能饒你一命,派人將你們這些人關在府衙大牢裏也就是了;若是不肯歸降……”
曹政幾乎是瞬間勃然變色,笑得張揚,大拇指往後指了指,“你也瞧見了,本官的這些兵馬,踏平你這小小的無慈寨還是綽綽有餘的。”
說完之後,曹政又出了一口氣,一副調笑的表情,“怎麼着?大當家的,給句話吧?”
“不可能!”
方平淳再次憤然提步,這下卻是直接到了曹政面前。
提着他的那把大刀直直對着曹政,“狗官!你們這羣狗官,官官相護,沒完沒了地欺負我們,還想讓我們歸降,做夢!”
方平淳鬍子拉碴的臉上滿是堅定:
歸降是不可能歸降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歸降的。
這麼一個壯漢驟然衝到面前,曹政眼睛一瞪,小鬍子一翹就看着他,鄙夷道:“你又是何人?”
方平淳沒搭理他,霸氣十足地哼了一聲,眼神示意他看自己手上的大刀,“看清楚咯,爺爺我是這無慈寨的二當家!”
曹政一下就笑了,看傻子一樣看着他,語氣極爲不屑,“二當家?”
“既然跟他一樣是土匪頭子,那本官也可以加恩,給你也定一個主犯,怎麼樣,本官待你不錯吧?”
曹政故意如此說,果然一句話就將人徹底激怒。
方平淳恨得眼睛扁眯,一咬牙,手上使了力“哐”的一下把大刀砸下去。
曹政顯然早就做好的準備,身子迅速跳起,往左邊一側,直接躲過了他的這一刀。
方平淳的這一刀用了十成的力氣,那把太師椅“吭嚓”一聲就被劈得裂成兩半。
曹政瞳孔驟然一縮,即便早有準備,但看見那被劈裂開來的太師椅,還是心底一顫。
他順勢大手一揮,令即下,“賊首方平淳謀害朝廷大臣,來人,給本官拿下!”
“是!”
人多勢衆,順天府的兵又一項訓練有素,方平淳這不入流的武功哪裏是他們的對手。
沒反抗幾下就被幾個官兵奪去了手上的大刀,綁螃蟹似的拿粗麻繩綁了起來,被官兵押着弓着身子站在那裏,還呲牙咧嘴地衝着曹政。
目的達成,曹政不免有些得意,慢悠悠地走到晏冠寧面前,“他不是說自己是二當家的嗎,這二當家自然是聽命於你這大當家的,謀害朝廷大臣可是重罪……”
話音剛落,周遭的官兵便一擁而上將晏冠寧押了起來。
見晏冠寧被擒,後頭無慈寨的衆人紛紛身子一動,一隊官兵很快圍了上去,個個手持長劍對準了他們。
曹政一步步逼近晏冠寧,到離他只有半步不到的距離時,一手挑起了人的下頜,面帶戲謔,“倒是生得一副好面孔,可惜了……”
他聲音一頓,話鋒陡然一轉,“賊首晏冠寧謀害朝廷大臣,毆打皇親國戚,無惡不作,舊地立斬!”
“是!”
官兵應聲,提着長劍就要衝他而去。
無慈寨的衆人往前衝去,卻被官兵們攔得死死的。
“大哥!”
“大當家的!”
這樣的結局,晏冠寧早在方纔便已料到,斬立決的話音傳到耳邊,他所做的,不過是緩緩閉上了雙眼,面上看不出一絲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