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母的注意力又落在小護士身上。

    隨即,一些早已經蒙塵的記憶再度回籠。

    ——當初她約言綿出來,言綿說因爲要事要往後推一推的時候,好像後來薄景晏給她解釋過這個吧。

    薄母微微一頓:“……我知道了。”

    當初是她一心鑽了牛角尖,就連見言綿一面都沒有,就讓她直接離開薄景晏……

    言綿怕小護士再說出些什麼,讓薄母誤會是她找來的託,趕緊把人勸走了。

    小護士推着推車一走,病房裏就又剩下了她們兩人。

    諾大的病房一時之間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言綿越待越覺得氣氛僵硬,越發覺得自己像跟棍子一樣杵在原地。

    她抿脣,終於鼓起勇氣,柔聲問道:“薄夫人,您要喝一點兒嗎?”

    “……”薄母神情頗爲複雜的在她身上落了一眼,而後緩緩點了點頭。

    言綿上前,垂頭幫薄母盛出來一碗湯來,小心的遞了過去。

    薄母坐直着後背,偏頭接過言綿手中的湯,輕輕抿了一口。

    ——是言綿的手藝,即便是甜湯也沒有很濃的甜味兒,只有清香的回甘。

    薄母不出聲,慢慢的一口一口抿着碗中的湯。

    言綿站在薄母面前,忍不住把雙手在身前攪在一起。

    她咬住脣瓣,忍不住開口解釋:“我不是——”

    “……”

    她話剛說出口,薄母就輕輕擡起一隻手,示意她別說下去了。

    言綿以爲她厭惡了現在自己在她身邊兒,眸光黯淡了些許,垂下頭擋住臉上略顯失落的神情。

    “……”薄母雙手捧住溫熱的飯碗,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擡起頭來。

    薄母臉上的神情有些複雜,是讓言綿讀不懂的複雜。

    複雜之外,還有顯而易見的疲憊。

    薄母疲憊的閉了閉眼睛:“……是我糊塗了。”

    言綿一怔,緩緩擡起頭。

    薄母垂下眸子:“他父親說得很對,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摻和什麼。”

    “……”言綿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說。

    “言醫生,你也是母親了。”薄母聲音又輕又疲倦,“我只是不想讓景晏接觸一個不好的女人,娶回家給晨晨氣受。”

    ——她該一開始就把言綿約出來,開誠佈公的說的。

    言綿抿脣。

    她雖然算是‘受害者’,但是憑心而輪,她處在薄母的位置上,不一定會比薄母做得好。

    “我明白。”言綿試圖組織語言,最終卻只能乾巴巴的說出三個字。

    薄母脣角直到這個時候才微微翹了一下。

    她轉身把碗放下,背對着言綿揮了揮手:“我睡覺了,你就先出去吧。”

    “嗯。”

    言綿心緒複雜的往外走。

    她走到門口,正要帶上門的時候,卻在這時突然聽到了薄母的聲音。

    “我其實還挺喜歡你的。”

    言綿一怔,微微一笑:“我也挺喜歡您的,伯母。”

    再帶上門的時候,言綿心緒已經輕鬆了很多。

    像是心頭的一塊巨沉的石頭被搬開了似的。

    她只覺得心頭有一股說不出的暖流流過,全身都暖洋洋的。

    冬季的陽光很暖,透過窗戶照進來,陽光還是一樣的透徹。

    言綿靠着窗戶邊兒的走廊一步步向前走,轉角的時候,無意識的往下看了一眼。

    ——醫院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一輛張揚的赤紅色跑車。

    畢竟是一個老醫院,人民醫院的裝修已經算不上新了,在這樣一輛色澤顯眼的跑車面前,醫院的建築更是顯得陳舊。

    言綿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只見醫院樓下聚集了不少人對着那輛車指指點點。

    她微微挑眉,收回視線,接着往前走。

    剛剛走到辦公室門口,就聽到身後混亂的尖叫聲和腳步聲。

    言綿皺眉,下意識的看向聲源發生的方向。

    好傢伙!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她看到一個身材高挑的男人隨意拿着一捧顯眼的紅玫瑰。

    那男人遮着一頂帽檐壓得很低的鴨舌帽,還帶着墨鏡和口罩,一絲一毫都看不到他那張臉長成什麼樣子。

    他身邊和身後都跟着一大票的表情激動的女粉絲,每個人都舉着手機,都恨不得把手機攝像頭貼到他臉上拍照。

    那人被粉絲們堵得嚴嚴實實,言綿一時之間沒認出來是誰。

    直到那人,大步流星、徑直走到她面前,她才發覺來人正是祁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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