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體有些僵硬,在她記憶中從來沒有感受到過的母愛,竟然有一天會在一個沒有絲毫血緣關係的人身上感受到。
言綿怔怔的看着薄夫人。
薄夫人注意到她臉上的神情,目光更加柔和:“有句話我沒親口告訴過你。言綿你是個好孩子,我也很喜歡你,甚至想和你成爲一家人。”
“……一家人。”
言綿幾乎無聲的重複了一遍這句話。
她不傻,自然能看出薄夫人說的這話是真心實意的。
言綿眸光微眨,幾乎要落下淚來,又被她自己憋了回去。
“我知道了,薄夫……伯母。”
言綿輕輕笑了一下,“外邊兒有些工作要處理,我先走了。”
“嗯。”薄夫人神情溫柔的點頭。
言綿匆匆離開,帶上門之後,終於忍不住落下兩滴淚水。
病房中,薄母同樣在拿紙巾擦拭眼角忍不住的淚水。
終於在擦乾之後,她平穩的揚聲說:“人已經走了。”
衛生間門微響,邁着長腿走出來的人,正是長身玉立的薄景晏。
薄景晏神色寡淡,頷首:“多謝您。”
“……”薄夫人搖搖頭,“你是我兒子。”
也許是母子之間難得有這分融洽的氛圍,薄夫人沒忍住,多說了一句:“你要是真喜歡她,你一個大男人就多讓着點兒人家,別天天板——”着個臉。
薄夫人的話沒說完就閉上了嘴。
她目光有些慌亂的看向薄景晏。
——薄景晏不喜歡她總是對他的說教語氣。
薄母張了張嘴,垂下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
出乎薄母的意料,薄景晏竟然接了話。
他淡淡點了點頭:“我明白您的意思,多謝您提醒。”
“……”
薄母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景晏竟然心平氣和的應下了??
要知道以往他都從來沒有聽她說完過這些話。
“……嗯。”
看着薄景晏平淡的神情,薄母怔怔的應了一下。
薄景晏掀了衣袖,精緻的腕錶上反映出時間:“母親,我去送言綿回家。”
“好好好。”
薄母還沉浸在震驚之中,連連應了幾句。
薄景晏微微頷首,轉身出去。
直到他離開很久,薄母才逐漸從震驚和喜悅之中回神。
她目光很複雜的看着門外。
景晏這孩子從小就像沒什麼情感似的,就像是一塊冰冷的玉石。
對任何情感,甚至是親情都很淡漠。
薄母思索良久,嘴角露出了些笑意。
她已經能預想到言綿是如何改變薄景晏的了。
……
薄景晏帶上病房。
門外沈風站在原地恭敬的等待,見他出來,急忙跟上薄景晏的步伐。
薄景晏腳步不停:“言綿呢?”
“這……”沈風打了一個磕絆。
這倒是問住他了。
他一直守在門口,哪兒有精力去關注言綿的舉動。
不過,司機還沒有給他發消息——言綿應該是還沒有把停車場的車開走。
“薄爺,言醫生應該是還沒離開。”
薄景晏腳步微頓。
——這個時間,從薄夫人的病房離開,不回家還能去了哪兒?
唯一的可能就是秦路的病房。
薄景晏似乎想到了什麼,深邃的琥珀色眸子愈發冷硬。
他轉身徑直走向秦路的病房,腳步不先前加快了不少。
“欸——”沈風原本就跟得費勁兒,現在更是跟不上薄景晏的腳步,連連驚慌道,“薄爺您慢點兒啊!”
……
言綿出了薄夫人的病房之後,又折去看了秦路。
她輕輕敲了敲門。
病房裏很快傳來秦路溫潤的聲線:“進來。”
言綿推門而入:“小路哥,你晚上喝藥了嗎?”
秦路指了指牀邊兒的藥碗。
藥碗裏還留着黑褐色的苦澀藥液,藥碗旁邊兒還放着兩塊糖,還有一個已經拆了的糖皮兒。
言綿眉頭微挑:“你喫糖了?”
“這麼苦的藥。”秦路含笑反問,“糖都不讓人吃了?”
“……”言綿不是很贊同的皺了皺鼻子,“會影響藥效吧?”
秦路好笑道:“許你怕苦喫糖,不許我吃了?”
他這麼一說,言綿倒是說不出來什麼辯駁的話了。
秦路朝她招招手,言綿以爲他想說什麼,往前走了兩步,卻見秦路撐着身子,把牀頭櫃子上放着的兩塊兒糖都塞到了她手裏。
言綿怔怔看着手中的糖。
“護士就給了三塊,我給你留了。”秦路半躺了回去,接着說道,“我記着是你喜歡喫的牌子。”
——糖確實是她最喜歡喫的牌子。
言綿怔怔的眨了一下眼睛,抿脣道:“謝謝你,小路哥。”
“這有什麼的。”
剛剛的動作扯到了身上的傷口,秦路輕輕動了動手腕。
卻在這時似乎餘光恍到了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