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思,怎麼了?”
馮思思不由驚跳,一回頭,就看到了臥室門口扶着門站立的沐晚。
她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你怎麼醒了?”將手機尷尬地揚了揚,“是你的手機響,我替你接了一下。”
“是誰打來的?”
馮思思將沐晚重新扶到牀邊坐下,聞言就道:“是席默臨。”
話音一落,她就感覺到柔弱的身子突然變得僵硬起來。
沐晚的臉色蒼白而惶恐:“你告訴他了嗎?”
馮思思不明白她爲什麼這副反應,更不明白她話中何意,茫然地眨了眨眼:“什麼?”
沐晚一把緊握住她的手腕,手指冰冷而輕顫。
“你……告訴他我懷孕的事了嗎?”
馮思思愣了愣,片刻笑出聲來:“我爲什麼要告訴他你懷孕的事……”她擺着手。“這種事怎麼能隨便……”
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她僵住了動作,突然瞪大了眼睛,慢慢看向身邊的沐晚。
馮思思窒住呼吸:“難道……”
沐晚坐在那裏,迎上她極度驚愕的目光,淚盈於睫。
像是突然被人悶頭一棍,馮思思眼前一黑,差點跌倒!
再次開口時,嗓音已經抖得不成樣子。
“難道,這孩子……是席默臨的?!”
豆大的淚珠滾落,沐晚捂住嘴,本就輕薄如霧的聲音瞬間支離破碎:“思思,我求你……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他,我不能讓他知道……”
馮思思再也支撐不住,兩腿一軟,就跌坐在牀邊。
“天哪……”
她兩眼無神地望着一處虛無,輕喃。
猜破腦袋她都絕對想不到,沐晚肚子裏的孩子,竟然是席默臨的!
她和他……
這怎麼可能呢?!
馮思思扶着額頭,覺得自己突然有些缺氧。
這個意外的得知是如此的驚人,一再讓她無法接受。
然而儘管無法接受,可眼下卻是沒了時間讓她緩解消化,因爲,門鈴已經響了起來。
坐在牀邊的兩個人雙雙驚跳,馮思思先站起來,卻是被沐晚一把拉住。
她偏頭,看到一雙盛滿了哀求和悽楚的淚眼。
“思思,不要告訴他。求求你,不要告訴他……”
她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馮思思心中酸楚至極,用力地反握住沐晚的手,衝她點頭:“你放心,我不說!”
她出了臥室,經過客廳,走到那扇緊閉的門前。
深吸了一口氣,視死如歸般,她打開了門。
門外站着的男人西裝筆挺,俊美非常,也倨傲非常。
一雙墨眸帶着審視掃向她:“沐晚呢?”
言語間散發出的冷意讓馮思思經不住打了個寒顫,忙側身讓他進來:“您、您請進……沐晚在臥室。”
高大頎長的身影邁步而入,馮思思帶上門跟上去。
“這邊……”
她指引他來到臥室門口,小心地打開門。
席默臨一眼就瞅見了躺在牀上的那抹纖細身影。
素雅碎花的枕頭上,沐晚的臉蒼白憔悴,在一頭青絲的映襯下,更顯可憐。
她閉着眼睛,眉頭蹙得極緊。放在臉旁的手無助地收攏,看起來睡的極不安穩。
馮思思明顯地察覺到空氣中流動着的冷意,她開口,試圖緩解此刻的凝肅。
“你不用擔心,醫生說她是身體虛弱引發的昏倒,多注意休息調理調理就好了……”
然而男人卻並沒有理會她說的話,他彎下身,將沐晚從牀上抱了起來。然後看也不看馮思思一眼,轉身就往外走。
馮思思在原地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無視了。一時有些惱怒又有些茫然,她追出去,急急地喊:“等一下!”
席默臨正將門打開,聞言停下腳步,側目看她。
馮思思不敢與之對視,只走上前,將沐晚的手機遞給他:“這個……不要落下了。”
席默臨接過手機邁步出去,走了兩步又停下。
馮思思一顆心提在了嗓子眼,卻聽到稍嫌冷沉的聲音傳來。
“謝謝。”
馮思思不由愣住。
***
沐晚其實一直都很清醒。
之所以在席默臨趕到時裝睡,是因爲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但此刻被他抱在懷裏,臉貼在他有力的臂彎,突然就覺得很疲倦。睏意飛快地席捲而來,她再次陷入沉沉夢境。
再次醒來,已經是深夜。
頭仍然很痛,嗓子更是幹得發不出聲音。她在黑暗中翻了個身,擡手擰開牀頭的檯燈。
昏黃的光線迅速充滿了整間臥室。
她輕輕擡起身子靠坐在牀頭,下意識地,就伸手撫上平坦的小腹。
是一場夢吧。
這裏面,怎麼可能已經悄無聲息地孕育了一個小生命?
可是,仔細一回想,才發現原來所有的細節都抽絲剝繭般,讓這個夢現實化。
例如,她的例假已經好久沒來了。
可笑的是,她竟然還以爲是壓力太大的關係。
但是無論如何,這個孩子都不能要。
她怎麼能允許自己懷上他的孩子?即使是席默臨,也一定不會接受。
她渾渾噩噩地想着,卻又想起下午的時候,馮思思在她面前一遍遍地說:“他是個生命,他是你的孩子。”
十指用力地陷進被單,牙齒咬破了嘴脣,鐵鏽般的腥蔓延在舌尖。
沒錯,這是她的孩子。他身上流着她的血,他就在她的身體裏。
可是,她如何能留下他?
痛苦不能自抑,不知不覺間淚水再次涌出。
門外傳來把手被擰動的聲音,沐晚飛快地抹去眼淚,下意識地拉起被子蓋住腹部。
是張嫂端着餐盤走進來。
“我看房間裏隱隱有光亮,就猜到您可能醒了。”她打開房頂的大燈,將餐盤放在一旁的小桌上推過去,輕聲勸慰。“快喫點東西吧。”
張嫂將熱氣騰騰的牛奶朝沐晚遞過去,然而當聞到那股濃郁的甜香,沐晚胃裏就是一陣翻涌。
她推開張嫂的手,捂住嘴就踉蹌着下了牀,衝進衛生間吐了個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