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開酒店房間的門時,男人正坐在地毯上陪恬恬玩拼圖。黑色西裝隨意地搭在身後的沙發上,他穿着一件白襯衫,袖子挽起,露出結實的手臂。對着她的半張臉有着極爲少見的溫情神色。而同樣是半張臉對着她,依偎在他懷裏的女兒,臉上洋溢着歡欣的笑容。
父女倆竟如此相像。
沐晚有一瞬的怔神,腳步還沒邁進來,裏面的父女倆已經聽到開門的聲音,雙雙回頭。
“媽媽!”
恬恬見到她,立馬丟下了手裏的拼圖從席默臨的懷裏起身,小跑着撲向她。
沐晚伸手扶了扶抱住她雙腿的女兒,視線下意識地投向席默臨,就見他站起身來,原本還噙着淺淡笑意的臉瞬間變得冰冷,一雙墨眸沉沉地投向她……身邊站着的勤孟遠。
周遭的氣氛頓時變得尷尬而詭異,沐晚匆匆收回目光,開口:“你怎麼會在這裏?”
然而回答她問題的卻是恬恬,小丫頭仰頭看着她,說:“是我想爸爸了,打電話讓爸爸過來的。”
“恬恬。”沐晚有些無可奈何的惱怒,低聲輕斥。“你不能這樣知不知道?你爸爸他有工作要忙……”
“不要怪孩子。”席默臨打斷她的話,走上前來將女兒拉到自己身旁,說。“是我同她說我要過來的。”
恬恬在一旁小聲地說:“媽媽,爸爸好擔心你的。他聽說你生病了,就立馬坐飛機過來了。”
沐晚頓了頓,避開男人的注視,說:“是嗎?那真是謝謝席先生……”話還未說完,她的手就被一隻有力的大掌握住,然後輕輕一拽,便跌進面前男人的懷中。
席默臨鎖着她的腰,深邃的眼眸盯住她打量,擡起手背貼上她的額頭試了試溫度。然後低聲說道:“你臉色不太好,醫生怎麼說?”動作親暱自然,彷彿根本看不見一般,完全無視站在她身邊的勤孟遠。
沐晚快速地掃了一眼身邊的勤孟遠,伸手想要推開席默臨,卻被他一把握住了手,動彈不得。惱羞成怒之下,她冷笑:“不過就是普通的感冒發燒罷了,有什麼要緊?你放心,我纔不會那麼輕易就死掉!倒是席先生你這樣抓着我做什麼?還不放開?”
席默臨聽她如此說,眉心微微蹙起,可還未等他說些什麼,一直站在一旁未曾說話的勤孟遠卻在此時開口:“你聽不到她在說什麼嗎?還不快放開她!”
然而他不說還好,他一說,席默臨將懷裏的女人摟的更緊了。眉尾微微挑起看向面色含怒的勤孟遠,席默臨嘲弄地勾了勾嘴角:“我當是誰,原來是昔日大名鼎鼎的黃金男模。只是我與我孩子的母親說話,你站在這裏,不覺得好沒意思嗎?”
這顯然是在下逐客令,勤孟遠抿緊了脣,握住他的手臂,“你最好馬上放開她!”
“我若不放你能怎樣?我跟她之間的事,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插手!”
“外人?你覺得你有資格說這種話嗎?要不要好好梳理一下我們兩個到底誰纔是外人?”
只這一句,就立馬讓勤孟遠變了臉,他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吼道:“你以爲她想要生下你的孩子是不是?!她不過是因爲心軟!”
“管她是因爲心軟還是怎麼,到底她現在是我孩子的母親。”
“你……”
“夠了!”眼見面前的兩個男人爭執的越來越兇,沐晚忍無可忍地低喝了一聲。
“你們如果想打架,麻煩出去打!不要在這裏影響我的心情!”
她用力掙脫席默臨的鉗制,拉着女兒退到門邊握住門把,瞪着面前的兩個男人,說:“請你們出去!”
兩人見她突然動怒,一時都怔了怔神。
勤孟遠有些茫然地看向她:“沐晚……”
“出去!”
席默臨哼笑了一聲,掙開他的手理了理衣領,說:“聽不到她在說什麼嗎?還不出去?”
沐晚冷冷地掃了他一眼,“還有你。”
席默臨卻像是聽不見她在說什麼,只道:“沐晚,你可沒資格趕我,我來巴黎是見我女兒的。除非你讓恬恬跟我一起走。”
就在這時,一旁的恬恬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沐晚的褲腿,眨着一雙大眼睛泫然欲泣:“媽媽,別趕爸爸走,恬恬不要爸爸走……”
見女兒如此,沐晚頓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握了握女兒的小手,剎那間心頭萬千思緒閃過,她想到在醫院時勤孟遠說的那些話……如果想要徹底斷了他的那個想法,那麼眼下不失爲一個機會。
她咬了咬牙,終是擡眸看向一旁的勤孟遠。“孟遠……謝謝你送我回來,你先回去吧。”
勤孟遠的臉色頓時間變得十分難看。他擰眉,“沐晚,你……”
“耽誤你那麼長時間真的很抱歉,我晚上會準時到達秀場的。你放心,我不會耽誤工作的。”
如果說在醫院時勤孟遠是因爲心存猜忌而失控,那麼此刻就是確認之後的心冷。
她在他和席默臨之間,終究選擇了後者。
他攥緊了雙手,極力剋制住想要將一切摧毀的狂怒,從嗓子眼裏逼出一個字:“……好。”
說完僵硬地轉過身去,大步走出了房間。
伴着門在他身後“咔嗒”一聲被關上,被他攥的咯吱作響的拳頭狠狠地砸在了牆面。
鮮紅的血跡很快從骨節處氤氳開來,然後蜿蜒而下,順着手背一滴滴地滴落。
走廊裏的壁燈散發着昏黃的光,籠罩在男人的臉上,照不亮他眼底的那片濃稠的暗色。
他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垂眸看了看另一隻鮮血淋漓的手,嘴角的笑透出一絲瘋狂的狠決:“不等了,我要你馬上動手。”
他勤孟遠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別想得到!
沐晚,既然你不肯回到我身邊,那就讓我們一起毀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