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你怎麼不喫啊？”小丫頭看了一眼媽媽面前的盤子裏幾乎未曾動過的食物，疑惑地問出聲。“是不喜歡喫嗎？”
“不是，媽媽只是……不怎麼餓。”沐晚衝女兒露出一個抱歉的微笑，因自己的說謊。
“媽媽，你該不會是跟小姨學減肥吧？你已經夠瘦了，再瘦會生病的哦！”恬恬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經地“教育”媽媽，“小姨是模特，所以需要瘦瘦的、美美的。媽媽現在這樣已經很漂亮，不用再減肥啦！爸爸你說對不對？”
見女兒將問題拋給自己，席默臨配合地點頭，“恬恬說的沒錯。”他深深看她一眼，“你不僅不需要減肥，還需要把自己養胖一點，你很單薄。”
沐晚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見恬恬從椅子上下來，問道：“寶貝，怎麼了？”
“恬恬想去洗手間。”
沐晚聞言，本想帶女兒一起，後想到什麼，招手請來附近的服務員。
“不好意思，能麻煩你帶我女兒去一下洗手間嗎？”她伸手指了指自己和坐在對面的席默臨。“我們現在有點事要談。”
“當然可以。”女服務員微笑着牽起恬恬的手，領着她往洗手間走去。
目送恬恬走遠了，沐晚纔回過頭來，迎上席默臨探究的目光。
她和他對視了半晌，然後說：“等下喫完飯，你就帶恬恬回去吧。”
天知道她此刻聲音平靜地說出這句話的背後，經過了多激烈的內心爭鬥。
對面濃眉一挑，顯然對她的話有些出乎意外。
“坦白說，我根本不想把孩子給你。”沐晚將身體往後靠，整個人疲憊地倚進座椅裏。她伸手按了按緊繃的眉心，說。“你也不用瞞我，我知道剛剛在醫院，你母親給你打的那通電話，絕不可能只是提醒你帶恬恬喫早餐那麼簡單。但既然現在撫養權在你手裏，我也不想再生事端。帶她回去吧，我沒什麼別的要求，只希望你能多陪陪她，她才四歲，她……”
突然說不下去，鼻尖發酸，喉嚨發堵，她仰頭逼退眼淚。
“恬恬每天早上七點半起牀，中午需要睡半個小時的午覺。她雖然是個女孩子，但我不希望她被養的嬌氣。所以她自己能做的事讓她自己做，你不要過分嬌慣她。
她不挑食，但喜歡喫太妃糖和草莓蛋糕，因爲要保護她的牙齒，所以平常我並不許她多喫。之前……你瞞着我把恬恬接回席家幾次，我聽說你母親她對孩子有求必應。雖然我很感激她疼愛恬恬，但在孩子的教育和要求方面，我希望你能多留意，不要讓她把恬恬寵壞。”
“還有……恬恬對桃子過敏，要特別注意不能讓她碰。她以前都是自己睡，現在突然和我分開，肯定需要一段時間的適應。你最好能給她講故事哄她睡，如果她哭鬧，你不要不耐煩……”
席默臨望着面前淚盈於睫的女人，呼吸不受控制地變得沉重。他傾身捉住她的手，低聲道：“沐晚，你不要這樣……孩子回到席家，並不代表這以後你就不能再見她……”
“你騙我！”沐晚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一雙淚眼盯住他，顫聲控訴。“事到如今你還在騙我！你母親那麼恨我，如今孩子回了席家，她怎麼可能會讓我和孩子見面？席默臨，你只糾結這孩子姓席，應該認祖歸宗。你可曾想過，她也是我的孩子！我十月懷胎生下她，生產時因爲大出血差一點就沒了命，她是我用命換來的！這些年我拼盡一切、付出所有，好不容易將她養大，這期間你沒有付出過一絲一毫。可現在你卻跟我爭奪孩子的撫養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我知道……”男人凝視着她，眼中涌動着壓抑而熾熱的情感，有內疚、有懊悔、還有……疼惜。
“我知道我傷你很深，可是沐晚……”他再一次捉住她的手，緊握在手心。“我只能這麼做，因爲只有這樣，你才能留在我身邊。”
什麼孩子必須認祖歸宗完全是屁話，他從始至終都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讓她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而只有把孩子的撫養權奪過來，她纔有可能留下。
他承認自己這樣做真的很卑鄙，很無恥，可他本就不是什麼心地善良的好人。他這輩子想要擁有的東西不多，這麼多年，也唯有她一個而已。
“沐晚，我無法對你放手。”他將她的手放到脣邊，輕吻她冰涼的手指。“給我機會，所有的所有，我都會彌補。”
“你還記得剛剛在公車上，你說了什麼嗎？”她幽幽地看着他，開口。“席默臨，就像你自己說的，適可而止吧。做人不能太貪心的，是不是？”
席默臨臉色微僵，想要說些什麼，那邊服務員已經帶着恬恬走回來。
看見女兒，沐晚飛快地抽回自己的手，拭去眼角的淚痕，坐正身子。
“媽媽，你的眼睛怎麼紅紅的？”恬恬眼尖，一眼就看出了父母之間的不對勁。“你哭了嗎？”
“沒有，媽媽只是揉了揉眼睛。”沐晚不想欺騙女兒，可近來，卻不知不覺對孩子說了許多的謊，這讓她心裏難受不已。伸手將女兒抱起來，她說：“恬恬，媽媽有件事要跟你說。”
恬恬眨着一雙天真懵懂的大眼睛，乖巧地應：“什麼事呀？”
沐晚撫摸着女兒柔軟的頭髮，話未出口眼睛裏便又涌上一股熱流。她聲音發哽，“媽媽……和爸爸商量過了，從現在開始，恬恬搬去和爸爸住。所以以後恬恬要習慣沒有媽媽陪在身邊，知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