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的依賴讓沐晚的心一陣陣的抽痛，她多想不管不顧，抱着孩子走到遠遠的，可實際上她卻只能搖頭。面對着孩子驚慌失措的小臉，狠心地搖頭。
“恬恬，不可以。”她一字一句，清晰地告訴女兒。“你必須要搬去和爸爸一起住，你忘了嗎？昨天晚上你就住在爸爸家裏的。你的衣服和玩具也已經被拿過去，以後你就住在那裏，那裏就是你的家……”
“我不！”恬恬抗拒地哭出聲，伸出軟軟的小胳膊摟住了媽媽的脖子。“我不要和爸爸一起住，我要和媽媽在一起！媽媽，你爲什麼要讓恬恬離開你？你是不是不要恬恬了？”
“媽媽沒有不要你……”女兒的話像針一般紮在了沐晚的心上，令她瞬間哽咽，“傻孩子，媽媽怎麼可能不要你呢？你是媽媽的寶貝，媽媽什麼都可以不要，也不可能不要你！”
恬恬鬆開手，衝她哭着搖頭，“那媽媽不要送恬恬走好不好？恬恬會很乖，恬恬不會惹媽媽生氣……”
面對孩子的牴觸和抗拒，沐晚幾乎下一秒就要妥協。她逼着自己露出笑容，安撫女兒。“恬恬，媽媽其實一天也不想跟你分開，媽媽好愛好愛你。可是爸爸他也很愛恬恬，恬恬也是愛爸爸的不是嗎？這些年，爸爸他從來沒有參與過你的成長，所以現在想要彌補。恬恬應該給爸爸這個機會，對不對？”
“可是恬恬不想離開媽媽，媽媽不能和恬恬一起住在爸爸家裏嗎？”孩子的想法單純而美好，“爸爸的房子好大好大，有好多好多房間，媽媽可以和恬恬一起住的不是嗎？”
面對孩子天真的提議，沐晚如鯁在喉。“不可以的，恬恬。媽媽不可以去爸爸家裏住……”
“爲什麼？”
“因爲……因爲……”
“因爲媽媽要搬去的話，需要收拾行李。”席默臨突然開口，“媽媽的東西太多了，會浪費一些時間。”
沐晚怔住，旋即，質問的目光投向他，“你……”
然而話還未出口，就被席默臨打斷。“所以現在恬恬先搬過去，好不好？”
恬恬彎彎的睫毛上還掛着淚珠，聽爸爸這麼說，就搖了搖頭，“那恬恬等着媽媽，等媽媽收拾好行李了，一起搬過去。”
“不行！”
“不可以！”
面對父母異口同聲地反對，恬恬驚嚇地顫了顫，眼圈立馬又紅了。
“爲什麼？”
“因爲……因爲媽媽要照顧外公啊。”見自己的反應嚇到了女兒，沐晚心疼地摟緊她，輕聲說，“剛剛在醫院恬恬也看到了，外公傷的那麼重，要在醫院住好長時間。媽媽需要留下來照顧他，如果恬恬不跟爸爸一起回去的話，媽媽會擔心的。”
“而且如果你留下來，媽媽不僅要照顧你外公，還要照顧你。”席默臨也溫聲勸哄着女兒，“那樣媽媽會很辛苦，恬恬捨得讓媽媽那麼辛苦嗎？”
恬恬明顯有了些退卻，卻還是糾結着小聲說：“不是還有小姨……”
爸爸的一句話，讓恬恬最後的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席默臨深吸一口氣，擡手摸了摸女兒慢慢垂下去的頭，說：“所以恬恬，你乖一點，和爸爸回去住好不好？”
然而恬恬卻是將頭越垂越低，小手扯着媽媽身上大衣的帶子，一句話也不說。
“恬恬，要聽爸爸的話對不對？”沐晚耐心勸哄着女兒，“你不是一直都很聽話嗎？乖，聽話，跟爸爸回去好不好？”
恬恬擡起頭，大眼睛裏氳滿了淚水，“那媽媽，你會去接恬恬的對不對？”
望着孩子難過的小臉，沐晚心口發苦。她艱難地點點頭，說：“對……等外公的傷養好了，媽媽就去接你……”
“那拉勾！”恬恬伸出右手，舉起小小的食指。
沐晚只能伸出手去。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是小狗狗！”
得到承諾之後，孩子的心裏才平靜下來，恬恬擦了擦眼淚，轉向爸爸伸出手。“爸爸，你可以帶我回家了！”
席默臨怔了一怔，起身將她從沐晚懷裏抱過來。
“那……”他突然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看了沐晚一眼，“我們走吧？”
沐晚搖頭：“你帶孩子先走吧，我等下再回去。”
反正他們不是一路，出了餐廳的門就要分開，又何必糾結這短短的幾步？
席默臨望着她眉眼之間濃到幾乎化不開的哀傷，幾度邁不開步伐。可這時口袋裏的手機又響起來，一聲一聲，幾欲割斷人的神經。
他最後看她一眼，轉身離開。
“媽。……不要再說了，我現在就帶恬恬回去。”
望着他抱着孩子越走越遠，望着恬恬衝她擺手，大喊：“媽媽，一定要記得來接我哦！”沐晚捂住嘴，淚如雨下。
有一瞬，她幾乎想要衝上去將孩子奪回來，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顧，帶着孩子逃的遠遠的。可是她的雙腿卻如同被釘在了原地，動彈不得。她唯一能做到，只是眼睜睜地看着，看着她的寶貝，她視如生命的女兒，一步一步離她而去。
撕心裂肺也不過如此。
第一次在公共場合如此失態，淚流不止的她很快引來了衆多打量的目光，然而她已無心去管，直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沐晚？”
邵豫的臉在她面前放大，待看到她一臉是淚後，原本輕鬆的神色頓時變得凝重。“你怎麼了？”
沐晚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他，伸手抹去臉上的淚水，站起身。“邵豫……”視線微偏，看到他身邊還站在一個妙齡女郎，正一臉驚訝地看着她。
“呃……這位是袁佳妮。”邵豫介紹說，“是我一個伯父的女兒，佳妮，這是……”
“我知道！”年輕女孩子的聲音甜美而嬌俏，“你是那個大名鼎鼎的設計師艾琳，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