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默臨透過後視鏡看向她:“今天晚上恬恬就留在你這裏。”
沐晚不是不驚訝的,擡起頭迎上他的目光,好半晌纔開口:“那……你自己回去可以嗎?你母親跟你鬧怎麼辦?”
他轉過身來,夜色中一雙墨眸深邃明亮:“擔心我?那不如發發善心,收留我一晚?”
沐晚心下微跳,躲開他目光炯炯,伸手就要推門下車。
席默臨眼疾手快,長臂一伸拉住她。“當我沒說。”他難得低聲下氣,放柔了語調徵求,“但讓我送你們上樓,總可以吧?”
沐晚無法拒絕,輕輕點了點頭。
席默臨微微勾起嘴角,下車替她打開車門。
這一晚之前,沐晚從沒有覺得電梯是這麼的小,他站在她身邊,她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菸草氣息。而透過光鑑照人的電梯門,可以看見他一直凝視着她的深邃目光。
電梯終於到達,沐晚站在門前輸入密碼的時候還在暗想:如果他等下又說要進去坐坐,她該怎麼拒絕他?
然而沒料想她卻是多慮了,待她進了門,他只道了一聲“晚安”,便轉身離開。
沐晚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電梯間,不由得發了好一陣的呆。抱着女兒走進家門,望着靜悄悄、空蕩蕩的房子,一想到明天就是除夕,新年即將在這一片冷冷清清中度過,她胸口就涌起一股失落的情緒。
將女兒放到臥室的牀上,她走回客廳打電話給沐曉,電話那邊卻提示關機。打電話給沐曉的助理艾米,被告知沐曉自下午離開劇組後就沒回公司。看一眼即將指向九點的指針,沐晚不由頭痛。因現在得知了她和勤孟遠的一段,怕她承受不住真相的打擊,最後萬般無奈之下,沐晚只能撥通了勤孟遠的電話。
“沐晚?”
短短一天時間,再聽到這個男人的聲音,沐晚竟覺得是如此陌生。她是應該生氣的,她竭力穩住自己的聲音,問他:“沐曉有去找你嗎?”
那邊停了一瞬,說:“她就在我旁邊。”
果然……沐晚只覺得有一股鬱結之意堵在了心口,她深深吸氣,說:“那可以麻煩你讓她接一下電話嗎?”
她言語間的疏離之意讓勤孟遠起疑:“沐晚,你怎麼了?”
“我沒事,你讓她接電話!”
她用從未有過的強硬語調近乎命令地重複。
勤孟遠咬了咬牙,將手機遞給身邊吞雲吐霧的女人。
沐曉瞅了手機屏幕一眼,將手中燃了一半的煙摁滅,接過手機。“姐。”
“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不回去了。”沐曉轉頭看一眼窗外,一片流光溢彩的輝煌。“我答應了鍾晟,新年陪他去北海道看雪,他馬上就會來接我。”
沐晚喫驚而惱怒:“你什麼時候答應……我不准你再和他糾纏不清!你今天晚上必須回來!”
“姐,我說過了,不要再操心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說完她快速地掛斷了電話,將手機拋給勤孟遠。
勤孟遠看一眼落在懷裏的手機,再擡眸看她,眼睛裏已經染上了一層鬱色。“你就這個態度對你姐姐?”
“得了吧勤孟遠。”沐曉抱着雙手靠進椅背裏,脣邊劃過一抹嗤笑。“現在來當好人不覺得多此一舉嗎?別看不順眼我對我姐姐態度不好了,你該感激我對我姐姐感情夠深,沒有因爲你而遷怒她。說起來你們之間的愛恨情仇憑什麼把我搭進去?就因爲我人傻好騙?”
然而沐曉這次卻是毫不猶豫地甩開了他的手,“別再惺惺作態了!”
她站起身,猶如女王般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說:“勤孟遠,從今以後,我們誰都不欠誰的。你想去追回我姐姐我不攔着你,但如果你敢讓她受到一丁點傷害,別怪我不念舊情對你出手!”她伸出食指,“你,好自爲之。”
說完轉身,再不回頭,衝出咖啡店的玻璃門,然後一頭扎進那個站在門外,對她伸出雙手的男人懷裏。
饒鍾晟有堅硬胸膛,也被她這一撞撞的心口發疼。雙手環在她腰側,連連呼痛,“你惱也別殃及無辜,這是要跟我同歸於盡嗎?”
回答他的卻是一陣壓抑的痛哭。
這還是第一次,沐曉在他面前如此肆無忌憚地顯露自己的本真情緒。五年來,他也曾見過她咬牙流淚的模樣,但從沒有哪一次,是如此刻這般,卸下了所有的僞裝,哭的像個孩子。讓他一時間手足無措。
“你哭什麼?”他何曾會安慰人?伸手想把她的臉擡起來,卻摸到一手溼潤,焦躁頓生。“他欺負你?我去剁了他的手!”
“我不准你去!”她臉埋在他懷裏跺腳,“離開這裏,我要離開這裏!”
鍾晟第一次敗給女人的眼淚,陰戾目光隔着玻璃窗飛快掃一眼勤孟遠,將沐曉攔腰抱起坐進停在路邊的大奔。
沐曉坐上車之後沒了顧忌,哭得愈發大聲,花了妝散了發,從未有過的狼狽。
鍾晟聽着她哭,聽到大腦快爆炸,一腳踹在車門上,震的車子抖了兩抖,唬的司機差點跳車。
“白癡女人,有在這裏哭的力氣剛剛怎麼不甩他兩巴掌?聽我要剁他手還攔着,我看你就是賤!”
話音未落就是一聲清脆的巴掌響,司機壯着膽子偷瞄後視鏡,大佬半邊臉有血紅巴掌印浮起來。
“我哭我的關你屁事!再嚷嚷我就跳車信不信!”食指對準他鼻尖,沐曉放狠話。
鍾晟半邊臉被打的發麻,眉毛一擰就要發作,但見她雙目含淚渾身顫抖,彷彿碰一下下一秒就會碎掉的模樣,心頭又是一軟。
“操!老子是中了你的邪!”他怒罵一句,伸手將她扯過來,抹去她臉上淚珠。“以前怎麼沒見你那麼多水?頭都要被你哭炸!”
沐曉擡腳就去踹他,被他一把握住腳踝,這下完完全全鎖住,整個人都被他圈在了懷裏。
“別哭了,眼睛腫的像桃子似的,真醜。”他嫌棄。
沐曉一口氣噎住,掙扎着擡手去打他,“你才醜!”
“好好好,我醜。”鍾晟親一親她紅腫的眼皮,“不是說要去北海道泡溫泉?我們現在就去,好不好?”大佬溫聲細語的樣子要是被錄下來,準叫手底下的一衆兄弟驚掉大牙。
“嗯……到了你叫我。”沐曉昏昏沉沉,第一次覺得他的懷抱是如此的踏實,枕着他的胸膛就漸漸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