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葛芮的車來的。”她偏頭笑着看他一眼,說,“真不需要你送。”
然而席默臨看着她淺笑晏然的模樣,只覺呼吸艱難。
就這麼開心嗎?
離開他,就這麼開心,連遮掩都不願意,就這樣肆無忌憚地衝他露出輕鬆的笑容……
“我走了。”女人衝他擺手,“再見。”
這聲“再見”徹底刺痛了席默臨,他咬一咬牙,動作已經快過理智。伸出手,用力將她扯入懷中。
腰幾乎都要被他勒斷,沐晚強忍着痛,在他耳邊淺笑:“這是什麼意思?臨別前的擁抱?”說着伸出手去,作勢在他肩上拍了拍,“那就後會有期。”
該死的女人,都不知道佯裝一下不捨嗎?好歹在一起耳鬢廝磨了五年,好歹給他生了個孩子……可現在她竟然連逢場作戲都不肯!
她怎麼可以這麼瀟灑這麼絕情?!
席默臨心中滿是鬱結沉痛之意,滅頂一般將他吞沒。她總有讓他失控的本領,明知道不應該再靠近她、不應該再觸碰她,如今這一抱,就再放不了手。失控地收緊,收緊,直至她低呼一聲“痛”,理智才大夢方醒般回籠。
席默臨,你這是在做什麼?
想出爾反爾嗎?
你明知道不可以。
終於放開她。
沐晚把面前這個男人的隱忍全部看在眼底,心頭不禁有些恨,故意問他:“我走了?”
“走吧。”他聲音變得很低很低,卻不願說“再見”。
深吸一口氣,沐晚點頭:“好,很好……”說完轉身就走。
高跟鞋敲擊在地面發出清脆聲響,一聲一聲,都如踏在席默臨的心上。
好什麼?
一點都不好。
沐晚也不知道自己在煩什麼,但是看着那個男人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地望着她,她的心就煩躁到了極點。
泄憤一般,她將油門踩到底,車子像箭一般衝出去,直到後視鏡裏再看不到那個男人的身影。
放手是吧?成全是吧?
好啊。
她巴不得下半輩子跟他老死不相往來!
心裏一遍遍這樣想着,然而回到漢庭公寓後,那臉色卻是把前來開門的葛芮嚇了一跳。
“怎麼了?”葛芮並不知道沐晚去了哪裏,見她臉色不對勁只以爲是她身體不舒服,連聲問:“是胃又痛了嗎?傷口疼?”
沐晚有些疲倦地搖搖頭:“沒有。”換了鞋走進去,本想直接回臥室,卻在看到客廳裏坐着的人後,頓住腳步。
邵豫自對面站起身來。
沐晚在原地頓了頓,走過去,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什麼時候回來的?也不提前告訴我。”
邵豫前段時間一直在國外,知道國內發生的事後卻因公事抽不開身,一切進展都是靠和葛芮電話聯繫而得之。眼下見到沐晚就站在面前,觸手可及,就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緊緊擁住她。
“對不起,我回來遲了。”
沐晚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背:“你不是看到了?我沒事,一切都過去了。”
“你臉色不好,是不是身體還沒痊癒?”
沐晚這時才察覺自己面色僵硬,擡手揉一揉,在沙發上坐下來。“不是,我很好。”她試圖轉移話題,“來多久了?和恬恬見了沒有?”
“見了。”邵豫在她身邊坐下,說到恬恬,他就想到了剛剛從沐曉那裏得知的一件事,於是問她:“我聽沐曉說,席默臨……把恬恬的撫養權還給你了?”
提及席默臨,沐晚就想起剛剛在席氏發生的事,臉色再次不受控制,變得僵硬。
“沒錯。”她點點頭,說,“不僅是還回了恬恬,還有我。”
邵豫一時沒明白:“還有你?什麼意思?”
沐晚抑制不住地冷笑一聲:“他說要放過我,還我自由。”
聞言邵豫就是一怔,然而看着沐晚臉上那抹若有似無的冷笑,卻突然間覺得喉間發堵。
“這樣不好嗎?”他定定地望着她,輕聲說,“你不是一直都盼着這一天嗎?現在他終於肯放手,難道你不開心嗎?”
沐晚愣住。
開心?
從離開席氏的那一刻起,好像整整一路,她都沒有感覺到自己有絲毫的開心。
是啊,她不是一直都盼着有這麼一天嗎?
怎麼這一天終於到來,她反而不開心?
不僅不開心,好像……還很煩悶。
喘不過氣來的那種煩悶。
她這是怎麼了?
見身邊的女人陷入沉默久久不能回神,瀰漫在邵豫心頭的那抹猜測終於還是匯聚成型,漸漸清晰。
他閉了閉眼睛,輕嘆一聲:“沐晚,其實你愛上他了,是不是?”
石破天驚般,沐晚呼吸猛地一窒,旋即戰慄。
見她如此,邵豫更加肯定了他心中的這個猜測,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其實,早該看出來的不是嗎?
從她,執意要生下恬恬開始。
這些年她是當局者迷,可是他這個旁觀者,爲什麼也跟着自欺欺人了這麼多年?
也許,是私心作祟。
他總覺得,晚一天看破,就多一天希望。即使一直都清楚的知道,她的心從來就不在他這裏。他握着的,不過是一團虛無。
“你愛他。”他終於肯定,直視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沐晚,別再自欺欺人了。承認吧,你愛席默臨。”
沐晚怔怔地望着他。
承認嗎?
她愛那個男人?
指尖有些涼,並且微微顫抖,一隻溫熱的大掌覆過來,將她的手握緊。
邵豫盯着她,步步緊逼:“我說的是對的,是不是?你一直都愛着那個男人,沐晚,你好好想一想,你騙得了別人,騙得了自己嗎?”
是啊。
她騙得了自己嗎?
不是早就察覺到了嗎?
明明心裏已經有了答案,然而卻就是不肯去面對。
爲什麼不肯面對?
沐晚,承認吧。
你愛那個男人。
你愛他。
你愛席默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