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容的一番話,讓沐晚自嘴角逼出一抹冷笑。

    “呵……現在知道搬出自己的身份了?當年你們拋棄家庭離開的時候,怎麼沒有想過自己已經身爲人父、身爲人母?那個時候,你們又把身份放在哪裏?把責任放在哪裏?!現在再來談父子親情,你不覺得可恥嗎?!”

    面對女兒銳利的言語,華容百口莫辯,“小晚,我知道你恨我……媽媽是對不起你,可是當年的事,媽媽真的是迫不得已……”

    她想要解釋,卻被沐晚冷聲打斷:“我一點也不想聽你們的那些陳年舊事!我今天來是要告訴你,請你立刻、馬上離開這裏!這裏的人早已經跟你們沒有任何關係,請你以後再也不要出現!”

    華容見她要走,忙起身去攔,伸手抓住她的胳膊連聲哀求:“小晚……小晚!你不要這樣對媽媽,媽媽知道自己對不起你,媽媽給你道歉!你讓我見一見佳明的兒子,讓我見見他……”

    沐晚咬緊了牙關,用力將胳膊抽回來。

    “你要見席默臨是嗎?讓我告訴你,如果讓他知道你還活着,他會立刻要了你的命!你還妄想讓他幫你?!”

    “如果他真那麼恨我,我、我願意把命給他!”華容喊,“只要他肯救佳明的命,我可以立刻去死!”

    沐晚死死地瞪着面前苦聲哀求的女人,眼睛裏幾乎要滴下血來。

    一個爲了追求自己所謂的愛情,自私到可以棄丈夫和孩子於不顧的人,現在竟然願意拿自己的命做交換,還真是偉大到讓人歎服!

    心底的冷意蔓延至全身,沐晚止不住譏誚:“我竟不知,原來華容女士是這麼重情重義的一個人……只可惜,沒人會對你的惺惺作態感興趣!”

    她說完便疾步走向門口,一把拉開了門。

    “小晚!”

    沐晚的腳步猛地頓住,卻並不是因爲身後華容的呼喊,而是因爲面前有人擋住了她的去路。

    站在門外的是一個五十幾歲的大媽,身形有些發福,捧着一個賬本,帶着一副老花鏡,此刻正一臉打量地望着沐晚。

    華容見到來人,忙抹了一把臉上的淚,走上前來:“鄭大媽來啦,我就說要去找您呢……又讓您多跑這一趟。”

    鄭大媽一雙眼睛只盯着沐晚瞧,見她容貌出衆,穿着打扮都透着一股貴氣,頓時起了好奇之心。問道:“這個姑娘是?”

    “啊——她、她是我……”華容抓了抓衣襟,說。“她是我一個朋友的女兒……”

    沐晚的長睫顫了顫,垂在身側的手悄然陷進皮包紋路。

    “是嗎?”鄭大媽止不住打量的目光,嘖嘖稱奇,“長的真漂亮……仔細看,跟你還挺像的!”

    “鄭大媽您別取笑我了。”伸手摸上自己左臉上的傷疤,華容強笑,“我、哪會有那麼漂亮的女兒……”

    鄭大媽笑笑,問沐晚:“姑娘,樓底下停着的那輛車,是你的吧?”

    “是。”

    “那什麼,要不你下去把車停遠點吧。我看你那車好像挺貴的,一羣大老爺們正圍着你那車瞅呢,這邊猴孩子也多,回頭別把你那車車窗玻璃給砸了。”

    沐晚就準備要走的,聞言就略點了點頭,然而身邊的華容卻是叫住她。

    “小晚,你、你先別急着走,我還有話要跟你說……你等我兩分鐘。”

    沐晚在原地頓了頓,卻沒再說話,轉身下了樓梯。

    等到沐晚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間,鄭大媽才收回目光,看向一旁面色悽楚的華容。“那姑娘,真是你朋友的女兒?”她眼中有着歲月積澱的精明。“怎麼我看着,倒像是你的女兒呢?”

    華容的雙肩顫了顫,垂下頭去。“不是,我哪有那個福分,能有那麼優秀的女兒。不是……”

    鄭大媽見她這樣說,雖是半信半疑,但沒有再去追根究底,只道:“那就不說那麼多閒話了,還是跟你算算房租吧。”

    沐晚從居民樓裏出來,走出巷子,就遠遠看到一羣人圍在自己的車前。

    那些人見她來了,就散開來。沐晚無視他們肆意打量的目光,走過去解了鎖打開車門。

    “小姐,來這邊找誰啊?”一個男人倚着她的車,流裏流氣地說。“不會是來尋親的吧?要找的那人叫什麼名字啊?告訴哥哥,哥哥我幫你找啊!”

    沐晚面無表情,只當聽不見他的話,坐進去關上車門,就發動車子往後倒。那男人沒提防她會突然倒車,被帶的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站穩後就罵了一句,擡腳要去踹車頭,被身邊的人一把拉住。

    “她這可是豪車,好幾百萬呢,踹壞了你賠得起嗎你?”

    那男人雖是不忿,但到底是沒傻到那個程度,就罵罵咧咧地收了腳,轉身走了。

    沐晚將車開到空曠的地方停下,胳膊抵住方向盤,將臉埋進了臂彎。

    嗓子自剛纔從居民樓裏出來時,就堵了一個硬塊,咽不下吐不出,疼的她眼眶發酸。腦子裏更像是被塞了一團亂麻,讓她無法思考。

    她是恨那個女人的,可是在恨着的同時,隨之而來的難過又是什麼?

    她以爲那個女人早已被自己忘了個乾淨,可當十六年後她活生生地出現在面前,沐晚才發現,原來她是那麼清晰地記得,記得童年裏,那個女人所有的音容笑貌。

    只是,在她童年的記憶裏,那個女人是風華絕代、美豔無雙的。而現在向着她走過來的,卻是一個兩鬢斑白、容顏盡毀、甚至連背都已經挺不直的婦人。

    花開已荼蘼,美人終遲暮。

    沐晚飛快掩去眼底的那抹痛楚,傾身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對站在外面的女人說:“上車。”

    華容看了一眼面前的車子,有些拘謹,“可以……坐嗎?”她手上的油污都沒有洗淨,生怕弄髒了她的車。

    “讓你上車你就上車。”

    華容唯恐再惹女兒生氣,就坐了進去,見沐晚發動車子,小心翼翼地問:“我、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去A市。”注視着前方,沐晚聲音冷漠,“我要見席默臨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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