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我剛剛所說的,您父親現在的腎臟狀態已經到了極限,單純的透析和藥物治療已經控制不住病情的惡化。唯一的出路就是換腎。”
“如果你們決定進行二次換腎的話,現在要馬上開始尋找腎源,因爲以病人現在的狀態來看,是一刻不能再拖了。”
席默臨微微皺眉,“二次換腎?這是什麼意思?”
主治醫生頗有些訝異,說:“令尊之前已經進行過一次換腎手術了,難道席先生不知道?”
席默臨怔住。
已經進行過一次換腎手術?
醫生從文件夾中取出一份病歷報告遞給他,“經過我們調取病歷和詢問,發現您父親在十一年前就已經做過一次換腎手術。而且當時的手術非常成功。”
席默臨翻開病歷,片刻,問:“您可知當年是怎麼找到的腎源?”
“我們瞭解到的情況是,當年的腎源來自一個匿名捐獻者,所以病人並不知道他是誰。”
席默臨將病歷報告放到桌上。“那現在如果決定二次換腎,對腎源這一塊又有什麼要求?”
“一般來說,只要配型成功,就可以進行換腎。但想要找到合適的腎源卻實在是件難事。實際上,很多病人都是因爲沒能等到和自己相匹配的腎源,才失去了繼續活下去的機會。”
醫生稍作停頓,說:“不知令尊可有兄弟姊妹?親人之間、尤其是直系血親之間的配型成功率是最高的。”
聞言,席默臨神色一凜。
兄弟姊妹麼?邵卓宏那個機關算盡的老狐狸,會願意捐出一顆腎?
“如醫生所說,直系血親之間的配型成功率是最高的。那麼意思是除了兄弟姊妹,子女也可以供腎,對嗎?”
醫生點點頭,“當然是可以的,而且這一塊之前就有過成功的先例。研究表明,子女爲父母供腎並不會增加死亡和疾病的危險性。如果子女願意爲父母捐腎的話,當然是最好不過的。”
席默臨沉默片刻,站起身來。“那就先這樣,準備換腎事宜吧,腎源這一塊我會派人跟進。”
小張等在外面,見席默臨出來,就迎上前去。
“華容的情況已經調查清楚了,她確實是少了一個腎,是在十一年前捐獻出去的……”
席默臨的腳步頓住。
“捐獻?”
“沒錯,而且是……”小張頓了頓,擡頭觀察老闆神色,說:“而且是捐獻給了邵老先生。”
方纔在醫生那裏,席默臨就已猜到這個可能。
沒想到邵佳明十一年前的第一次換腎手術,腎源真的來自華容。
“你馬上去和醫院方面對接一下邵佳明的病歷資料,然後派人去尋找腎源。”席默臨吩咐,片刻,加一句。“不要泄露消息,尤其,不能讓我母親知道。”
小張應是。
按下電梯開關,席默臨邁步進入電梯,去到邵佳明病房所在的那一層。
剛出電梯,江顯璋就迎面奔來。
“大哥,伯母她、她發病了!”
“我也不清楚,當時只有她和伯父,還有華容三個人在病房裏面,具體談了些什麼我們都不知道,發現不對勁衝進去的時候,伯母已經失控傷了華容……”
華容,華容。
又是華容!
席默臨目光瞬間變得無比銳利,聲音更是玄寒。“立刻帶那個女人來見我!”
華容正在問診室,由護士清理她脖子上的抓傷,沐晚守在門外,見江顯璋去而復返,就心底瞭然。
“大哥……要見她。”江顯璋避開沐晚的注視,說。
好一陣,沐晚都沒有說話。
半晌,她側過身子,放江顯璋進去。
於是華容就被帶到了席默臨面前。
這是她距在A市那一面之後,第二次見到席默臨。
他和佳明年輕時是如此相像,只是,佳明卻從沒有過像他這般冷厲迫人的神色。
他站在醫院走廊盡頭的窗前,雙手插兜背對着她,周身縈繞的凜冽氣息幾乎讓空氣都變得冷凝。
華容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去。
“默臨……”
“你覺得,你有資格這樣稱呼我嗎?”席默臨轉過身來,目光冷厲,像刀子一樣飛向她。
華容頓時語滯。
“席先生。”片刻之後她改口,同時垂下頭去,“我知道席先生恨我,你怎麼報復我我都能接受,只要你救佳明。”
“怎麼報復你你都能接受?那華女士知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報復的徹底?”席默臨望着面前卑微垂首的婦人,嘴角嘲弄地勾起。
“那就是摧毀她的精神支柱,毀掉她最爲珍視的東西!”
華容肩頭猛地一顫,就擡起臉來,驚恐地望向他。
席默臨回身,望向窗外,“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邵佳明就是你最爲珍視的東西吧?既然如此,我又怎麼會救他?”
“噗通”一聲悶響,是華容在他身後跪下,雙手拽住他西褲褲腳。
“默……席先生!我知道你恨我,可不管怎麼說,佳明他都是你的親生父親!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要報復就報復我一個人吧!我求求你,放過你父親,放他一條生路!”
“我知道你想要我的命,只要你肯放過佳明,我可以立刻去死!”
席默臨倏然回身,凌厲目光投向跪在地上的婦人,“你敢跟我談條件?!”
“不是……不是……”華容聲淚俱下,“我只是想讓你救佳明一命,他的病真的不能再拖了,我求求你救救他吧,他……他可是你的父親啊!”
“從他拋棄家庭跟你離開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經不再是我的父親!”席默臨怒喝。
“他拋妻棄子,毀了我母親的一生,你憑什麼以爲,我會不計前嫌地救他?他也配?!”
“你父親他當年之所以會那樣做,完全是迫不得已!你根本不知道內情!”
“內情?”席默臨冷笑,“什麼內情?”
華容擡起臉,噙着淚的一雙眼中,飛快閃過一絲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