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

    是啊,確實是好久不見。

    他們可是有整整十六年未曾見面了。

    只是那時候,她以爲他已經死了。事情發生以後,他所有的東西都被清理的一乾二淨,包括照片。她原以爲此生再不會有和他重逢的一日,卻沒想到,這一天竟這樣真真切切地來了。

    隔了整整十六年再次相見,才發現原來他已這樣老了。可在她的記憶裏,他分明還是那個初見時跨坐在圍牆上、滿頭大汗的清俊少年。

    席辛汵一雙眼睛只望着靠坐在病牀上的人,嘴角慢慢浮起一個淒涼的笑容。

    “邵佳明,你還有沒有良心?你若是還有良心,就該死在外面,這輩子都不應該再回來!”

    “是我讓他回來的!”一直沉默站立於一旁的華容終於還是開了口,聲音是不卑不亢。“要怪你就怪我好了。”

    席辛汵這纔將目光正式投向對面的女人。

    瞧瞧。

    以前多傾國傾城、豔麗無雙的一張臉啊,如今竟是醜若無鹽了。

    不由就想起當初她和她的那唯一一場談話。

    那時的華容,是多麼的美麗動人,美麗到甚至讓一向自視甚高的席辛汵深覺自卑。她分明是席家最爲寶貝的大小姐,嬌貴如明珠,卻也還是慘敗在華容面前。

    只因她說:“佳明他愛的人是我,我纔是他要攜手一生的人。”

    她還說:“席辛汵,你苦心經營了這麼多年,可惜他還是不曾愛你一分。人總是要給自己留點自尊的,不然就太可憐了,是不是?”

    那時的華容,嫁了一個好喫懶做的丈夫,分明已經淪落到山窮水盡的境地,可卻依然那麼孤傲,依然那麼美麗,美麗到甚至讓她嫉妒。

    可現在呢?美人已經成了老婦,她就像是一朵被折斷的花,沒有了養分的供給,開始枯萎凋謝。

    而現在的席辛汵,卻是珠圓玉潤風韻猶存,經過調理,她的皮膚迴歸以前的細膩,那雙手,更是養尊處優的,像一雙少女的手。

    她終於扳回一局。

    可是,卻爲什麼並不開心?

    因爲她深深愛着,同時又深深恨着的那個男人,竟然幾十年如一日的愛着這個女人!不管她是嬌豔動人,還是醜若無鹽。

    席辛汵面上端的是雍容華貴,她噙着笑,幾乎是輕蔑地看向對面的女人。

    “華容,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們回來,打的是什麼主意嗎?只可惜在我這裏,你們十六年前就已經死了。而我,是不會爲死人去煩心的。”

    “你想讓我兒子拉你們一把,替你保住這個男人的命是嗎?”她臉上的笑容愈發深刻,卻透着絲絲的寒。“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沒可能。”

    華容的面色頓時僵住。

    半晌之後,她厲喊出聲,“這是你欠佳明的!你早該還他了!”

    當年,若不是席家在背後施壓,邵佳明又怎麼會跟她分開轉而去娶了席辛汵!而這個女人,這個女人明明對這背後的一切心知肚明,卻還是選擇無視,理所當然地挽着這個本不屬於她的男人走進了禮堂!

    如果不是因爲這個女人,她和邵佳明的人生際遇也不會在一夜間顛覆至此!

    “你讓他揹負痛苦和你逢場作戲了十六年,你還不肯放過他?你恨他拋棄你和我舊情復燃嗎?席辛汵,這是你的報應!”

    “小容。”邵佳明伸手握住她的胳膊,輕聲制止。“不要這樣。”

    他看向席辛汵,說:“辛汵,我知道你恨我當年拋下了你們母子,不管怎麼說,這確實是我的錯。如你所見,我如今已經是這個樣子了,如果真的有報應的話,我想這大概就是我和小容的報應。你不願意救我也沒有關係,只當,是我還欠下的這十六年的債……”

    “憑什麼?!”華容低喝一聲,毫不相讓。

    “那她欠我們的又該怎麼算?!她毀的不止是你,而是我們兩個!這筆債又該怎麼算?!”

    只有在面對席辛汵時,華容才猶如多年前那般銳利,食指指向面前的女人,她聲音冷厲如刀:“你給我聽好了,我既然已經帶佳明回來,就不可能再離開。你不想救他是嗎?那我也不介意把陳年舊事全都抖出來,到最後撕破了臉,看你那頂着一片天的兒子還會不會把你當老佛爺一樣供着!”

    她的話猶如一把鋒利的剪子,生生劃破席辛汵極力維持的雲淡風輕,和那早已名存實亡的驕傲。

    “你……你敢!”

    “我不敢嗎?反正我已經做了整整十六年的惡人,多這一件也不算多。”

    她之所以會頂着滅頂的壓力選擇回來,爲的就是保住邵佳明的命,她如今也就這一個願望,如果到最後沒能如願,那她也絕不會讓這個女人好過!

    無比冷厲的聲音,伴着她說話時微微抽動的臉,顯得愈發醜陋可怖,卻也愈發地壓迫人心。

    時隔數年,席辛汵再次敗北。

    理智終於還是崩塌,她尖叫着撲上去,揮舞着手就朝着華容的臉狠狠扇下去。

    “賤人!賤人!你不過就是一個恬不知恥、勾引我丈夫的娼婦!你有什麼資格跟我叫板!還敢威脅我,我今天就要了你的命,看你還怎麼在我面前囂張!”

    華容因受過傷,加之身體單薄,根本敵不過陡然崩潰的席辛汵,當下就被她一巴掌扇倒在地掐住了脖子。

    “我和他明明已經結了婚有了孩子,你爲什麼還要來招惹他?!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見華容被打,邵佳明頓時神色大變,伸手抓住席辛汵的手意欲攔下她,卻被她失控之下巨大的爆發力帶倒,人就從病牀上滾落下來。

    病房裏一連串的響動和尖叫驚動了守在外面的人,江顯璋帶着人衝進來看到眼前的混亂的一幕後,就大喫一驚,忙上前將席辛汵扯開。

    然而席辛汵已經失了控,揮舞着十指又抓又打,瞪着華容的一雙眼幾乎要凸出來。

    “賤人!賤人!你以爲你贏了嗎?我會看着你們兩個去死!我這輩子得不到他,你也別想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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