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今天席總被甩了嗎 >第476章 溫情脈脈
    面對兒子的決然,席辛汵一度哭到全身脫力、幾欲昏厥。

    她知道她的兒子一向內斂,他從小就養成了沉默寡言、心思深重的性子。因爲太習慣於隱忍,他很少顯露自己的真實情緒,所以在以前,她只以爲他是比別人家的孩子成熟懂事,爲此還曾向朋友感嘆,這孩子是她這段名存實亡的婚姻唯一慷慨的恩賜。

    現在想來,她何其愚蠢?

    她的兒子,在尚處年幼之時,就已經在她和邵佳明的爭吵與冷戰中學會了察言觀色,而她作爲他的母親,那個時候卻根本無暇顧及到他,只知道和邵佳明互相傷害。

    那個時候,她已是驚弓之鳥。因爲察覺到邵佳明和華容的舊情復燃,她方寸大亂,更加無暇顧及她那正處於青春期的兒子。甚至在後來默臨變得叛逆、闖禍不斷的那段時間,將兒子變成這樣的責任盡數推給邵佳明。

    在兒子最需要關心的時候,她沒能盡到一個母親的責任,最後甚至還失了心智發了瘋,將這一切的痛苦和狼藉丟給當時只有十六歲的默臨。

    而在得知兒子準備將自己的一個腎捐給邵佳明時,她從沒有哪一刻,如此地痛恨當年執意嫁給邵佳明的自己。這一切,都是她和邵佳明造的孽,可是,最後卻竟是要讓她無辜的孩子來承受。

    明明,她纔是那個有罪的人!

    “默臨,媽求你……”席辛汵掙開江顯璋的攙扶,顫巍巍地抓住兒子的雙臂,“媽求求你,收回那個決定,不要去捐腎……你不能去捐腎。”

    席默臨一垂眸,就能看到母親雙鬢間的銀絲。

    不過才兩天未見,她的頭髮竟已白了大半。

    心口傳來痙攣般的痛,他穩穩地扶住母親,目光望着她的同時,眼前卻浮現出邵佳明躺在病牀上的畫面。

    他隱忍地抿脣,“母親,兒子不可能改變主意。”

    誰知話音剛落,席辛汵就“噗通”一聲在他面前跪了下來。

    “母親!”席默臨大驚失色,想要去扶她起來,卻被抓住了手臂。

    “默臨,兒子,媽給你跪下了,媽求求你!不要去捐腎!”席辛汵痛哭流涕,“媽怎能眼睜睜看着你拿掉自己的一個腎,你……你這是在要媽的命啊!”

    席默臨屈膝跪下來,將渾身止不住發抖的母親圈在自己的懷裏,低聲說:“我知道您在擔心什麼,但是您相信我,兒子不會有事的,真的不會有事……”

    “不!我絕不許你做手術!媽要你健健康康完完整整!”

    “那麼,邵佳明呢?”席默臨按住母親的肩,難掩沉痛,“他是我的父親!現在只有我可以救他,難道您讓我見死不救,眼睜睜看着他去死嗎?”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我的生命都是他給的,如今還他一個腎又如何?”

    “那也不能!你可曾想過,萬一、萬一手術中途有個什麼意外,你豈不是要讓我白髮人送黑髮人?你倒不如現在就殺了我!”

    “不會的,不會的!”席默臨緊緊擁住母親,“兒子向您保證,絕對不會有事。如果您不信,可以去問醫生……”

    “我不要問醫生!我更不要你躺在手術檯上!總之我就是不准你拿這個腎!不準!!!”

    當年的一時衝動一念之差,已經連累了他們後輩陷入愛恨糾葛,糾糾纏纏十餘年。如今,又要她的兒子去掉一個腎,去爲她贖罪……

    她怎麼能答應?如果是這樣,她寧願一死了之!

    “媽纔是那個罪人,這都是媽造的孽。是媽對不起邵佳明,對不起你……就算是拿,也該拿媽的腎。”席辛汵抓着兒子的手痛泣,“拿媽的腎吧!讓媽去救他,這一切都是媽欠他的,是媽欠他的……”

    席默臨搖頭:“不可以。”

    且不說她現在並沒有做配型,所以不知道腎是不是匹配的。就算配型成功,他也絕不會讓母親去做供腎的那一個。

    “爲什麼不可以?!這是媽自願的!你帶媽去做配型吧,換媽救他,好不好?”席辛汵不住地哀求着,卻被兒子從地上扶起來。

    席默臨用衣袖拭去母親臉上的淚水,只說:“我讓張嫂扶您上去休息。”

    席辛汵頓時面如死灰。

    張嫂聞聲就上了前來,想要伸出手去扶住她,卻被她一把推開。

    她迴轉身,目光茫然沒有定點,卻在捕捉到沐晚的存在後,迸發出一絲光芒。

    她幾乎是衝上前去,抓住沐晚的胳膊猛烈搖晃。

    “沐晚,沐晚!你和默臨不是在一起了嗎?你們不是會結婚嗎?你馬上就要成爲他的妻子,你怎麼會同意他這樣做?!”像是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席辛汵近乎瘋狂地喊着,“你去阻止他!你去勸他啊!他不能捐這個腎,你快幫我攔住他!”

    胳膊上傳來的疼痛讓沐晚微微蹙眉,她艱難地擡起右手,將那兩本嶄新的紅本舉到面前。

    “伯母,實際上,我和席默臨現在已經是合法夫妻了。”

    席辛汵頓時愣住。

    她望着那近在眼前,被沐晚攥在手裏的紅本,神色驚愕而失措,過了許久,才伸出手去接過。

    “是結婚證……”她望着手裏翻開的紅本,輕喃,“你們竟然領證了……”

    “是。”

    席辛汵望向她,怔怔地說:“所以,你是同意他捐這個腎的,你不會攔着他,是不是?”

    沐晚點頭:“是。”

    “你就捨得他取掉一個腎?他現在可是你的丈夫,你難道不怕……”

    “怕。”

    沐晚輕聲打斷她,說:“我不能對您撒謊,我其實並不捨得,心裏也是怕的。但是我不會攔着他。”她側目看一眼站在那裏的男人,“因爲我明白他爲什麼會做出這個決定。而作爲他的妻子,不論結果如何,我都會和他一起承擔。”

    席辛汵張了張嘴,喉嚨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再發不出聲音。

    只有臉上的淚還在流。

    席默臨走過來,伸出手,將母親和妻子都擁入自己的懷中。

    然後,第一次發現,她們竟是如此的單薄嬌小。

    席默臨突然就意識到自己身上的責任原來是如此的重,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重。

    收緊雙臂擁住這兩個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他低聲說:“相信我,會沒事的……我向你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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