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晚花了很長的時間,纔將恬恬給哄睡着。

    她心疼地摸了摸女兒的額頭,在她粉撲撲的小臉上親了親,然後從牀邊站起身,關掉手邊的那盞小夜燈。

    退出兒童房,沐晚往斜對面看了一眼。

    斜對面席辛汵的臥室裏燈光大亮,席默臨坐在牀邊,正同倚靠在牀頭的母親聊天,對着她的半邊臉,溫和而耐心。

    沐晚站在原地看了一陣,隨後下樓去。

    時間已是深夜,萬物都已陷入沉睡,但是大宅一樓的廚房裏,卻飄出食物的溫暖香氣。

    晶瑩飽滿的米用水淘洗,皮蛋和瘦肉切成同等大小,加以蔥姜及調料,放入砂鍋中熬煮。不出半小時,鍋中開始翻起“咕嘟咕嘟”的泡泡,陣陣白霧升騰。

    沐晚將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白皙纖細的胳膊,站在流理臺前清洗水果,隨意挽起的長髮有一縷垂落在臉側,煙霧繚繞中,整個人增添了一份家常的煙火氣。

    將新鮮的蘋果和橙,洗淨後削皮切塊,然後擺在瓷白的盤中。

    做着這些的時候,她的內心無比平靜,甚至,是難得的放鬆。她喜歡做飯,而給自己愛的人做飯,更是她最享受的一件事。

    席默臨自早上吃了一點飛機餐後,就再沒有喫過任何東西,晚間他送他母親上樓休息的時候,她將他眉間的疲色看的分明。

    她知道,他現在其實是極累的。

    可是儘管如此的累,卻還是必須強撐着,因爲要安撫好他的母親。

    要讓席辛汵同意他捐出一個腎是多麼難的一件事,可想而知。可儘管再難,也必須去做。

    而她能夠做的,除了站在他身後給予他足夠的支持外,還有照顧好他的身體。所以這頓宵夜雖然簡單,沐晚卻是用了十二分的心去做。

    這是她身爲人妻後的第一餐呢。

    想到這,沐晚的心就變得無比柔軟。

    她舉起右手,無名指上的婚戒在燈光下發出璀璨的光芒。

    “很漂亮,是不是?”

    低沉的男聲自背後傳來,沐晚微微一怔,偏過頭去,就看到席默臨倚在廚房門口,目光深邃地凝視着她。

    她還未開口,臉上已露出一抹恬靜的笑容。“伯母睡了?”

    席默臨輕輕“嗯”一聲,走上前來從背後將她摟住,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低低地說:“我好累。”

    聽着他明顯變得沙啞的聲調,沐晚心口微微地疼。

    擡手撫了撫他已經冒出胡茬的下巴,她輕聲說:“嗯,我知道。我們先喫飯,喫過飯就上樓休息,好不好?”

    席默臨卻是搖搖頭,“不想喫。”

    “不行,你快一天沒喫東西了,身體怎麼受得了呢?”沐晚的聲音愈發溫柔,“乖,多少喫一點。”

    席默臨啞然失笑,“你是把我當成恬恬一樣在哄嗎?”

    沐晚也笑,偏頭迎視着他,“你要是有恬恬一半聽話就好了。”

    席默臨就擡手輕輕捏了捏她的鼻子。

    “喫一點吧,嗯?”沐晚握住他的手搖一搖,難得帶上撒嬌的語氣,微紅着臉,“你妻子爲你做的第一頓飯,你確定不要嘗一嘗嗎?”

    “妻子”兩個字,像暖流一般流淌在席默臨的心口,帶給他前所未有的妥帖。卻也讓他心中酸澀。

    他眼中有着滿滿的歉意和自責,“委屈你了。”

    正式成爲他妻子的第一天,卻是在這樣的一場兵荒馬亂中度過。

    “傻瓜。”沐晚輕聲嗔怪,學他剛剛那樣,也伸手捏一捏他的鼻子。說,“哪裏就委屈了我?難道你敢對我不好嗎?”

    席默臨更緊地擁住她,和她鼻尖相抵,呼吸相聞。

    “我不敢。”他低低地說,“我再也不會讓你受任何委屈,我以後什麼都聽你的。”

    沐晚伸出雙手勾住他的脖子,“那我現在命令你喫飯。”

    席默臨卻是吻住她。

    無比溫柔的一個吻。

    沐晚察覺到他的呵護之意,心中愈發的暖,帶着一絲鼓勵,亦溫柔地迴應他。

    過了許久,席默臨才放開她,然後輕聲說:“好。”

    沐晚嘴角彎起,握一握他溫熱的手,“我幫你盛。”

    皮蛋瘦肉粥香糯可口,熬的恰到火候,席默臨本來並沒有什麼胃口,最後卻是喝了整整兩碗。

    沐晚支着臉坐在他身邊,見他放下碗筷,就擡起拿着餐巾的手,替他擦拭嘴角。

    席默臨握住她的手腕,“以後你還是不要做飯了。”

    “怎麼?”聞言,沐晚有些愣怔,“難道……是我做的飯不好喫?”

    席默臨搖頭。

    不是不好喫,是太好喫。

    “如果你經常下廚,我會被你養刁的,那樣的話你會很辛苦。”

    沐晚就輕笑出聲,摟住他的脖子,將臉貼在他的胸膛。“不是有句老話嗎?‘要想征服男人的心,就要先征服男人的胃。’所以啊,我就是要把你養刁。”

    席默臨將她臉側垂落的一縷頭髮別到耳後,聞言道:“是嗎?可是你根本不需要這樣做。”

    因爲,早在十年前,我就已經被你征服了。

    沐晚依偎在他懷裏,聽着他沉穩的心跳,認真地說:“我喜歡給你做飯。以後,我會努力每一天都給你做飯。”她擡起臉,伸手撫上他線條愈發分明的下巴,“你最近瘦了好多,我要把你喂回來。”

    她言語中的疼惜讓席默臨眼角發酸,就掩飾地吻了吻她的發頂。

    “該補的是你。”大掌捏一捏她的腰,他說,“你看,這裏越來越細了,我一隻手都能握住。”

    沐晚極其怕癢,低笑着閃躲,卻被他牢牢箍住鎖在懷裏。

    “老婆……”

    突如其來的一聲輕喚,讓沐晚心神一震。

    這兩個字,遠比“席太太”這個稱呼帶給她的衝擊更大,那樣的親密繾綣,帶着滿滿地感情,由他口中喚出的那一霎那,幾乎讓她心跳停止。

    她失神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怎麼?”

    席默臨抵着她的額頭,大掌由腰間移向她平坦的小腹。如墨染般的眼眸裏,盛滿了深邃的感情。“你什麼時候再給我生一個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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