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想慕子琛同她說的話。
其實,她有希望自己可以不受影響,問題是,她做不到。
過於衝擊的話,任誰,都沒辦法置之腦後。
尤其是,她對慕子琛,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你知道我的耳朵怎麼回事麼?”
“……”
“我剛剛突然發現,我的這隻耳朵聽不到聲音。”
驀的,轉過頭,時淺看着身邊的保鏢,一面問着,一面伸手,朝着她失去聽力的耳朵指了指。.七
在時淺現有的認知內,保鏢應該是知道這件事的。
能被時臨派出來,跟在她身邊的,這些都是現今別墅內的保鏢。
不存在從外面調人回來,那她的事,無關於是否八卦,他們肯定有所耳聞。
有點沒想到會被問到這樣的問題,走在時淺身側的男人沒什麼表情的臉上出現短暫的僵滯。
他知道也瞭解。
時臨同時淺動手的那天晚上,他就在場,他是目擊者。
可這件事……但凡長了腦子的人都知道,能不提,能迴避,那就儘量不要去談。
哪怕時淺非要刨根問底,起碼,也不該是從他的嘴巴里知曉。
男人垂在身側的大手緊攥了下,腦子裏還在琢磨,準備着應對時淺的話,但不等他開口,下一秒,時淺先開口了。
“不方便說麼?”
“……”
“我看你好像很有顧慮啊?怎麼了?你儘管告訴我,你知道的就好,這不該是一件很爲難的事吧?”
“抱歉,時小姐,我以爲,您還是去問時總。”
被拒絕了,時淺努了努嘴角,因着剛剛有看出異樣,面對拒絕,她也算是早有心理準備。
“我爸,他對你們很嚴厲吧?”
“……”
“他好像對保鏢的要求一直都蠻高的,總是……”
愣了幾秒,提及時臨對保鏢的要求,時淺幾乎是下意識的直接脫口而出。
然而,等她意識到她到底在說什麼的時候,她在記憶當中全然找不到她這樣講的依據,理由。
她好像只是一時嘴快,只是一時腦熱。
“時總對我們的要求的確很高,時小姐,應總的手術似乎結束了。”
搶救室,手術中的提示燈發生了變化。
保鏢即刻與時淺同步消息,時淺擡頭,下一秒,手術室的門打開,應岱躺在病牀上被一衆醫護人員推出來。
注意力瞬間全部被吸引過去。
沒了再多打探聊天的想法,神情一瞬變得很嚴肅,時淺快着步子,近乎於小跑的跑到應岱身邊。
她特別急切的去看應岱的臉,她想要在第一時間內知道應岱的情況。
不過,特別陌生。
與她以爲的,與她腦袋裏面的認知截然不同。
在看到應岱的那一瞬,時淺有的,全部都是陌生,還有不太合時宜的厭煩。
沒有感情,真的,完全沒有感情。
而且,半分戀人濾鏡都沒有的,她還覺得應岱特別的老。
可能若沒有這樣的變故,應岱的身上,那種老態還不至於很明顯,還可以被一些外在的東西加持,隱藏。
非常現實的,原本時淺還有幾分想要哭的衝動,但現下,她哭不出來了。
她的眼淚,硬生生的就那麼消失了。
“應岱。”
低聲叫出應岱的名字,時淺發現,她單單是用這樣的方式同應岱做溝通,她都排斥的厲害。
“你是應岱的家屬,是麼?”
“……”
“這樣,還有些手續,以及一些事情我需要單獨同你交代。”
開始有醫生注意到時淺的存在,向時淺確認着她的身份。
“哦,是。”
被動的點頭,乾巴巴的應聲,時淺直起腰身,自應岱的身側站住腳。
“這裏是需要你簽字的單子,你看一下。”
“……”
“他的腿在車禍中斷了,挺嚴重的,我這邊剛剛是爲他做了保腿的手術,不過,他的腿後面到底能不能保得住,這個還要在觀察。”
“……”
“如果出現感染,情況再發生什麼惡化,那這腿,大抵就沒辦法繼續保了,當然,能不到那種地步,還是不到那種地步。”
時淺聽着醫生的介紹,機械的一下下點着頭。
這種狀況是比她預想的還要糟糕的,當然,也是她不想要面對的。
可忽然就怎麼都沒辦法傷心的起來了,時淺總是不自覺的有種,這會她是個旁觀者,局外人的錯覺。
“對了,你同他到底是什麼關係?直系親屬麼?”
時淺握着筆,整個人依舊不在狀態,也不在狀況當中。
驀的,忽然聽到醫生這樣問,她試圖簽字的手停下來。
“不是,我跟他只是比較熟的朋友。”
有點本能的想要劃開關係,時淺有心想要控制她當前的行徑,可她控制不了,她控制不住。
她現在說什麼,做什麼,大多出於本能。
這不是她用理智,就可以操控的了的。
“朋友的話,你簽字不行,你需要聯繫一下他的家人,要能負責任的人來籤。”
醫生聽着時淺的話,臉上閃過幾許無奈。
“我嘗試着聯繫下,抱歉。”
時淺快速將筆遞迴到醫生手上,緊跟着幾步走到邊上。
話是那麼說,她是有想按照她說的那樣,同應岱的家人有些個聯繫。
但拿出手機,新的奇怪的地方又出現了。
時淺發現,她不知道應岱家人的聯繫方式。
這個在她記憶中,同她非常親密的男人,除了在她實際看到,面對的時候,讓她排斥的厲害,再多的,有關於應岱的事情,時淺根本沒有辦法在她腦子裏建立相應的邏輯關聯。
很多東西,似乎都是斷層的,經不起任何推敲的。
時淺腦子裏再度浮現慕子琛剛剛在洗手間同她說的話。
她再度記起,慕子琛對她的強調。
他說,她的記憶有問題。
臉色變了變,呆滯了幾秒,時淺動手從通訊錄裏調出時臨的電話,直接給時臨打過去。
嘟嘟的電流聲,開始一下下響在時淺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