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隨手抓了縷頭髮,翻來覆去地繞着,眯着眼,羞澀地問。
皇帝立刻拍着大腿:“你早就該成婚了!”
“你都多大年紀了?你都是個特大號的姑娘了!”
“你自己數數,朕都給你指了幾個人給你當駙馬了?是朕的原因嗎?不是!是那些人的原因嗎?也不是!”
“是你不要嘛……那都是名動京師的才子,學富五車的狀元,你要不提這事兒,朕還不急,你現在一提,朕這心裏啊——”
這一直都是皇帝的心病,一提起來就急得不行。
大周開國以來,就沒有他女兒這樣的公主。人家都是過了十五,及笄之後就成婚了,和駙馬爺一起遷入公主府。她倒好,再過兩年都二十了!
就因爲這事兒,宮裏頭不少閒言碎語。都說公主不願意成婚,是皇帝不愛他,指給他的駙馬爺有問題。
皇帝簡直比竇娥都冤,不疼愛公主這是從何說起?
那些人,可都是萬里挑一的男人,相貌,才學,勇武,智慧,簡直十全十美。
美到要不是捨不得,他都想把皇帝的位置讓出來。
因此在皇帝面前一提起公主的婚事,皇帝就忍不住嘮嘮叨叨個沒完,尤其是跟公主本人,更是埋怨起來沒個夠。
只是說着說着,戛然而止,不對啊,自己這女兒,今天怎麼無限嬌羞的模樣?
這是有事兒啊!
這是開竅了啊!
這是想駙馬了啊!
青春的力量,真是——
“等等……長安啊,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
公主咬着下嘴脣,背過身去,點了點頭。
“啪!”
皇帝當即拍了下手:“說,誰!朕立刻給你們賜婚!”
公主這才轉過頭來,對皇帝說:“父皇剛纔沒聽見嗎?兒臣要不是因爲有人擋了一箭,命都沒了。兒臣的意中人,不是別人,就是爲兒臣擋箭的那個。”
“昂……”皇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是誰來着?”
貴爲天子的他,只在乎自己女兒的性命。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臣,又稱爲臣子,在皇帝眼裏,這些當官的,都是自己兒子輩的,還是那種不怎麼親密的,沒什麼所謂的兒子。
臣子救皇家的人,那是理所當然的。
倒不是說,皇帝不懂得感恩,只是這種事兒在他心中的重要性,沒有那麼高而已。
他只顧着自己女兒差點死了,欽差嘴裏說出來的,救了女兒的是誰,他都沒入耳。
欽差聽皇帝問起,立刻回稟道:“啓稟皇上,替公主擋了一箭,救了公主一命的乃是寧海縣的知縣,秦風。”
“一個知縣……”
皇帝皺起了眉頭。
堂堂一國公主,天之嬌女,要跟一個小小的七品知縣成婚?這要是傳出去,可不太好聽啊。
而且一個知縣,能優秀到哪裏去?
大周科舉制度完備,而且公平公正,每年嚴抓舞弊之事,但凡是有真才實學的豈會只是一個知縣?
皇帝對自己的國家知道的門兒清。
大周曆來天子不下縣,像縣官這種基層的官員,因爲需要的人很多,他也管不過來,都是交給州府官員認命的,存在有很多買官賣官的事情。
所以,這知縣還不一定是考出來的。
這樣的人,給公主當駙馬?
絕對不行。
“呃……這個縣官,救了公主性命!必須重賞!”
皇帝不願意把女兒給一個縣官,但這救命之恩他還是感激的,出手也算大方。
“升他爲四品官,立刻提拔他爲登州知府!對了,原來那膽大包天的知府,抓起來沒有?”
欽差立刻回覆:“回皇上,那貪贓枉法的甲充,已經被本官判了死罪,由公主授命,令秦大人親手持尚方寶劍斬了。”
“好!斬得好啊!做的不錯,深慰朕心!”
皇帝讚歎道。
但公主提的意中人,他故意模棱兩可的,不想提了。
女兒是父親的小棉襖,女兒是父親的肚內蟲。皇家也是如此。
公主聽着皇帝指認駙馬,賜婚的事兒沒動靜了,一下就猜到了皇帝的心思,拿胳膊肘捅了皇帝后背一下,嗔怪道:“父皇……你到底給不給兒臣指婚,痛快點。”
“嘖哎呀。”
皇帝愁容滿面:“孩子,他救了你一命,你也未必要以身相許啊。”
“一個小小的縣官,朕就是給他連升三品,也不過是個四品小官。這樣的人,怎麼能當駙馬呢?”
“婚配是大事,豈能兒戲?日後萬一你後悔了,可怎麼辦?休夫?你是公主,大周千千萬萬的眼睛都看着你呢,你到時候真要休夫,那是會讓天下人恥笑的,朕也會跟着你被人詬病。”
“這樣,朕的好長安,你呢再耐心等等,等來年春試,拔得頭籌的年輕人裏,你仔細挑挑可好?”
公主一聽,又怒了,當即甩了臉子:“哼!父皇從來不願意順兒臣的意。淨給兒臣指些花瓶樣兒的男子,個個迂腐不堪,一點意思都沒有。”
跺了跺腳,還揹着皇帝抹起淚來:“母后走了,父皇就不疼兒臣了,兒臣早就知道了,嗚嗚嗚嗚嗚……”
“你這是哪裏的話?朕不疼你疼誰啊?”
“那兒臣就要秦風!別人誰也別想做兒臣的駙馬!父皇要是不同意,兒臣就以死明志。嗚嗚嗚嗚……我看御書房的簾子不錯,不如父皇就賜了兒臣,叫兒臣掛在樑上,去陪伴母后算了……嗚嗚嗚嗚嗚。”
皇帝這回愁大了。
唉聲嘆氣好半天,無奈地說:“真是拿你沒辦法。四品的小官,哪夠格做駙馬?你這不是逼着朕給破例嘛?大周開國以來,再大的功勞,最多也就是連升三品。你非要他當駙馬,朕必須讓他連升六品!”
“爲你開了這頭,日後再有人立了更大的功勞,怎麼辦?滿朝都是一品官?”
公主聽皇帝話軟了下來,雷聲雨點全收了,眼睛笑成了兩彎月亮:“嘿嘿……父皇不用破例!秦風雖然是個知縣,品級但卻是五品。連升三品,就是二品高官了!您自己賞的,難道都忘了?”
“啊?嘶——哦……朕想起來了,是那個秦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