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初夢帶秦思思來的時候,夏秋靈便準備退出去。
秦思思喊:“秋靈姐姐。”
夏秋靈應了聲,摸摸她腦袋,“你跟爹爹說說話,你爹爹想你,姐姐出去一會兒。”
秦思思看看夏秋靈,再看看於初夢,對夏庸說:“爹爹你這樣看,秋靈姐姐像不像姑姑?”
夏秋靈身子一僵,低下了頭。
夏庸皺眉道:“胡說什麼,跟你說了不像。”
秦思思很少被爹爹責怪,嘴一扁,有點委屈的擡頭看姑姑。
於初夢摸摸她的小臉,問夏秋靈:“你的生身父母是什麼地方的人?”
夏秋靈心想,阮太后都已經猜出她同宴青凌有點血緣關係,也都同夏庸說過了,就沒有必要再瞞着於太后了。
可話到嘴邊,她還是有點說不出口。
她頓了頓,再說:“原是金陵城人,被迫淪落他鄉。”
於初夢伸出手,擡起她的臉。
薇薇提起過,夏秋靈這樣像她,會不會有着什麼親戚關係。
可她從骨子不曾認可夏秋靈,也不太能接受她是自己的表妹。
若真是自己的表妹,本也該是名門閨秀,卻淪落到成爲舞姬的地步,這是多悲哀的事。
這個可能性也是極小的。
若夏秋靈真跟自己有着點關係,當初毒打她之時,只要夏秋靈拿自己的出身開口說一句話,於初夢或許就不會這樣去打她了。
於初夢輕聲問:“你父母呢?”
“死了。”
夏秋靈說出口,喉間哽了一下。
她家人在西域被滅門那麼多年,這麼多年之後,金陵城中的人仍然一無所知。
於初夢垂下了眼眸,沉默良久。
秦思思小手握住了夏秋靈的手,輕輕搖晃:“秋靈姐姐,我會對你好的。”
小孩子也知道沒有父母是件很難過的事,秦思思總想着自己沒有娘,會偷偷難過一下,而秋靈姐姐爹和娘都沒有了,比她要可憐的很多,至少她還有爹爹。
夏秋靈回握住她的小手,放在手心裏捏了捏,心都要融化了,“謝謝思思。”
於初夢問:“你父親姓什麼?”
夏秋靈說:“我全家是被驅逐出去的,改名換姓回京便是死罪,我不敢說。”
於初夢睜大了眼睛,更加死死的看着她。
於初夢說:“驅逐你家人的,不會是我,也不會是皇帝,你但說無妨,我保證不會遷罪於你。”
夏秋靈垂眸不語。
於初夢還要開口,夏庸忍不住抱着被子坐起來,“太后,別問了吧?秋靈膽子小,伱嚇到她了。”
“你放心了,沒想跟她過不去,不願意說也沒有關係。”
於初夢顯得很通情達理,她就關心了幾句夏庸的情況,讓思思跟夏庸說了會兒話。
“思思這些天就留我那兒了。”
於初夢打好招呼,就牽起了思思的手,看着夏秋靈說:“過去你故意惹我,我也對你動了重手,算不上誰對誰錯,我也希望……你可以嘗試着相信我,儘管你家人沒了,或許還有別的親人呢?”
夏秋靈垂着眼眸,看不清神色。
“謝太后。”
人走後,夏庸也說:“其實你沒必要瞞着的,你是她表妹,她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他也就勸勸,夏秋靈不想說,他就不會替她擅作主張。
夏秋靈說:“說不說都一樣,不重要的。”
她也算說了很多了,並沒有怎麼隱瞞。
“怎麼不重要?”
夏庸嘟囔着,心想,以後不是要經常相處嗎?她是什麼身份,真的挺重要的。夏庸自己不是太在乎,但還是希望身邊人都能更尊重她一點。
夏秋靈說:“你打算留在於府了?”
夏庸愣了一下,換他沉默了。
這些天於繼昌待他很細緻,他心裏並非沒有觸動,可是真要跟於繼昌好好的長久相處,他是有點做不到的。
夏秋靈勸道:“你不想留下來,就拿他的錢吧,他生了你,這都是他應該付出的,你也不要硬是爲了賭氣,苦了你和思思。”
夏庸看着她給自己倒了杯水放在一邊,又着手削梨子,鼓起勇氣說:“我是打算拿他的錢,不逞能了,苦了自己是不要緊,苦了你和思思就不好,以後我們有了小孩……”
夏秋靈像是被噎住了,猛烈咳嗽起來,他的話也就卡在了喉嚨裏,沒有再自以爲是的說下去。
她削好了梨子,切成一片片的擺在盤裏,拿遞到他面前。
夏庸手擡不起來了,就眼巴巴的看着她。
她只能很無奈的親自喂他。
夏庸喫着梨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在梨子喫完的時候,他說:“如果你真的壞,那天就不會跑去喊於繼昌來救我,也不會故意說那些來讓我討厭你,更不會這樣緊張我。”
夏秋靈說:“你不應該這麼相信我。”
“你不想我活得太辛苦,想我接受於繼昌的幫助,”夏庸說,“那你能不能也別太辛苦,不要什麼都自己承受?你試着相信我一點,你知道我是認真的。”
夏秋靈的眼睫輕輕顫動,她按着夏庸的肩膀叫他睡下來。
夏庸握住她手腕,突然的問:“你同宴青凌有沒有往來?”
夏秋靈一怔,很快反問道:“於夫人在天牢裏,我同她如何往來?”
“先前呢?”
夏秋靈抽出手,說:“沒有,我幾乎沒有見過於夫人。”
“怎麼會?”夏庸若有所思道,“你從西域到金陵城來,必會先找尋宴家人的,而宴家早已沒落,都是成了庶民,只有宴青凌身爲皇后的母親還算光鮮,她是你最容易找到的親人……”
夏秋靈有些控制不住情緒了,急聲道:“你能不能不要亂猜?”
夏庸安靜下來,靜靜看着她,還牢牢抓着她的手腕並不放手。
夏秋靈的眼淚抑制不住的往下掉。
“你不要這樣自以爲是的去猜,你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就認定我騙了你?夏庸,我都已經說得很明白,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