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坦言,他是被掌控軍隊的趙高逼迫,爲了大秦萬年社稷,纔不得已支持胡亥,這並非是他本意。
“說的不錯。”嬴政聞言長嘆一聲,果然李斯有才無德,絕非什麼忠君之人:“既然你寧死不屈,那便就此自戳。不然,朕誅殺你九族之人。”
“啊?”李斯臉頰微不可查的抖了抖,不敢相信這是嬴政對自己的態度。
自己爲大秦效力多少年,功勞苦勞不計其數。今日不過棋差一步,卻要落得身死族滅的下場。
“陛下,我李斯.”
“武安君。”嬴政閉上的眼睛緩緩睜開:“李斯丞相一生的英名到頭來毀於一旦。既然他不願死,那便將其拿下,連同九族一起誅殺於咸陽。”
“諾。”白起拱手,欣然領命。
“陛下,還請陛下饒過微臣”
“饒過你?”嬴政意味深長的一笑:“寡人讓你去死,好赦免你的罪過。寡人還應該如何寬恕於你?”
“你且說說,你這法家學徒,能否依法治國。”
李斯戰慄,在他身後是肅穆至極的武安君白起。
“臣有罪。”
李斯呆若木雞,木然的拱手,不再反抗。
“傳令下去,轉駕九原。”
“始皇帝有令,轉駕九原!”
宮人尖銳的嗓音,隨着四馬奔馳,愈傳愈遠。
“陛下,還請陛下收回成命。”奉常小心勸阻,言及這一次巡守地方已經完成,應當返回咸陽。
可偏偏,嬴政清楚如今大秦上下最安全的並非是三秦之地,而是有五十萬秦軍,一封書信就可以賜死的蒙恬,扶蘇所在的九原。
隨行的官員盡皆沉默,白起也是默然不語,靜靜看着車隊前跪在地上,衣容失態的奉常。
奉常是官名,主掌宗廟禮儀。
同時皇帝出行,都是需要奉常提前祭祀,才能擇選出一個吉日出行。
如今始皇帝一言之下,他戰慄之餘,還是忍不住想要勸說一番,已盡職責。
可嬴政並不喫這一套,什麼禮樂崩壞全跟他沒關係。他是嬴政,當下最需要做的就是保住性命。
你個奉常就想要阻止寡人?
“你反對寡人?”嬴政冷眸,看向奉常。
奉常頓時汗如泉涌,連聲不敢。隨軍之人,有幾人不知道李斯下獄,胡亥趙高二人身死之事。
“臣不敢反對陛下,只是按理應當重新祭祀天地,隨後繼續北上方纔是順應天命之道”
“天命?”嬴政卻不以爲然,只看着跪服在地的長奉常:“寡人便是天命!”
此言一出,聞着盡皆駭然。
“即刻北上,有言不前者,斬!”
皇命即下,奉常不敢多言,只是在入夜之後,營帳之內,偷偷祭祀。
“咣噹!”
龜殼落地,不斷轉動。
奉常目光隨着龜殼轉動,相合卦意,額頭上冒的冷汗不比白日更少。
“北上乃是大凶之兆.”
他沉吟,癱軟在地上,不敢相信這等卦象。
在始皇帝出咸陽之時,他占卜卦象爲兇,便不顧一切的想要勸阻始皇帝。
結果卻險些被殺。
今日再度占卜,讓他心中五味雜陳,不知是否再度冒險。
翌日清晨,巡遊天下的始皇衛隊再度出發。
嬴政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大秦之強,究竟是有多強盛。
那四馬拉着文武百官,行的並非是黃土道,也並非是馳道,而是大秦車同軌的軌道。
硬木鋪就的軌道一如輕軌那般筆直,只是拉車的並非是蒸汽車頭,而是四匹發如雪的神馬。
百里的距離兩個時辰就能跨越。
在西方將近兩千年後纔有的軌道系統,此刻已經在大秦境內遍佈。
只有關東原本屬於六國之地,馳道還未完全對接,軌道更是無從談及。
可從律法上面,書同文,車同軌已經推行。
而數年之後,劉邦登基找不到四匹同色之馬的窘境,他始皇帝嬴政根本不能想象。
大秦富有四海,何曾匱乏戰馬?被匈奴人圍困白登,更是笑話當中的笑話。
可還不等嬴政幻想未來,便有奉常邁着公府步,匆匆趕到。
“陛下!”他跪在地上,一如昨日那樣勸誡:“臣昨夜占卜,測得此番北上乃是大凶之兆,還請陛下慎行。”
“嘶!”宮人們倒吸一口涼氣,目露憐憫。
昨日陛下暴怒的樣子他們還一清二楚,昨夜同樣被稱作武安君白起的人接管了隨行禁軍,格殺七人的事例更讓他們不敢違背皇帝任何指令。
偏偏這個不知死活奉常,三番兩次的觸動陛下尊嚴,他若是不死,纔是怪事。
“大凶之兆?”
嬴政聞言一怔,腦袋裏面出現的是昨夜宮女溫暖的身體。
可是,這跟大凶之兆,有何關係?
“正是如此。”
那奉常重重點頭,沉吟道:“前番微臣便上書陛下,言及東行有不祥之兆,今日便有趙高伏誅。”
“此番北上,若是那匈奴人知曉陛下在九原城中,定然會掀起大禍。”
“大禍?”
嬴政聞言一怔,想起了曾經將劉邦圍在白登的匈奴人了。
只是,九原有五十萬秦軍,加上白起,看似安穩。
可真的想要將那匈奴人徹底粉碎,仍舊不易。
“若是那匈奴人遠遁草原,倒是一件禍事。”嬴政呢喃,有了主意:“傳令下去,將寡人北上之事公佈出去,好叫那匈奴人送上門來。”
“陛下!”奉常瞠目結舌,萬萬沒想到陛下非但不在意大凶之兆,還不將那匈奴人放在眼中。
五十萬秦軍防備的可是隨時都能湊出百萬大軍的匈奴人啊!
“奉常無需多言,回到咸陽之後,寡人不會少了你的封賞。”嬴政大手一揮,看向白起:“武安君,若是北上真的是大凶之兆,你我君臣便用匈奴人的鮮血洗刷不詳!”
“諾!”白起面容不改,同樣不將北境的匈奴人放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