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之後，第一件事便是抱着李承陽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
果如李承陽所料，她昏睡的這段時間，便跟之前在遮普的自己一模一樣。
什麼都能聽見，什麼都能感知，可就是動不了。
許是哭得太過大聲，又相繼“吵醒”了安素素和十三。
兩女再見李承陽，也是無語凝噎，唯有淚千行。
竟是誰也沒有去在意自己到底因何而昏睡，又是怎麼醒過來的。
她們不問，李承陽也懶得多說。
人醒了就好。
至於箇中隱祕，自己知道就好，畢竟實情太過驚駭，即便是自己這個曾經經歷過科技大爆炸的人都覺得不可思議，她們又如何能夠理解？
就讓她們認爲自己是中了妖法吧……
就和李承陽之前剛剛醒過來時一樣，蕭燕燕、安素素和十三都十分虛弱，她們依舊需要休息。
李承陽沒有離開艙室，就在身邊靜靜的陪着她們，將這兩年間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她們。
雖然他自己也是剛剛得知……
十三哭了，哭得撕心裂肺，但她什麼都沒說，哭得累了，又沉沉睡去。
蕭燕燕怒了，將高力士和北涼那些宗室遺老狠狠的罵了一遍，罵得累了，也再次沉沉睡去。
唯有安素素一直和安靜。
李承陽知道，她一定有很多問題要問自己。
因爲她曾認定自己能夠完成那個已經壓了她們家族整整上千年的使命。
但現在看來，一切又有了變數。
相當大的變數。
果不其然，就在十三和蕭燕燕真正的沉沉睡去之後，安素素悄悄的睜開了眼睛，然後又鑽到了李承陽懷中：“陛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承陽無比溫柔的將她摟住：“素素姐，對不起，我騙了你……沒有什麼仙界，我也不是什麼仙人下凡。”
說着又輕輕嘆了一聲：“你是對的，這個世界，真的在輪迴。”
安素素略顯疲憊的眨了眨眼：“那陛下能不能告訴臣妾，你究竟是誰？”
我是誰？
我哪裏知道我是誰？
我連到自己到底是個正常人都不敢確定。
李承陽無奈的苦笑出聲：“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誰。”
“那陛下還打算繼續做臣妾的天選聖君麼？”
李承陽聞言便是一愣。
安素素又繼續問道：“陛下在猶豫什麼？”
是啊？
我在猶豫什麼？
剛剛在外面那個信誓旦旦要打回長安，要拿回一切的人不正是自己麼？
怎麼到了自己的女人面前，反而變得如此沒有信心？
是因爲如今的大夏人人都已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先帝之子，皇族血脈麼？
是因爲火藥、大炮等等先進技術都落入了他人之手，自己的先天優勢已經蕩然無存麼？
李承陽不知道。
他從未像現在這一刻般自信全無。
嘴上說得很漂亮，要打回長安，要拿回一切，但要怎麼才能做到，現在細細想來，腦海中卻是一片空白……
安素素突然坐直了身子，定定的看着他：“陛下難道打算對臣妾食言麼？”
李承陽皺眉：“當然不是，但是……”
“沒有什麼但是！”
“陛下不僅僅是臣妾的天選聖君，更是衆生的天選聖君，除非陛下要拋棄臣妾，拋棄衆生，否則無論遇到什麼樣的困難，陛下都不應該像現在這幅樣子！”
李承陽心頭又是一怔。
安素素卻還在繼續：“臣妾知道陛下在擔心什麼，但陛下莫要忘了，陛下身邊還有北涼王，還有西陵王，還有冠軍侯，還有諸葛丞相，還有公主，還有我！”
“人才是能夠決定成敗的關鍵，這可是陛下跟臣妾說的！”
她的臉上滿是疲憊，但眼神卻是那麼的堅定。
李承陽覺得心頭彷彿有什麼東西被點燃了。
雖然依舊不知道該怎麼辦，但他知道那不是自己就此放棄的理由。
辦法是人想出來的，事情是人做出來的。
不去嘗試，又怎知成敗？
未經努力，又談何無望？
更何況……
在那個小小的房間裏，他看到了太多，也證實了太多。
而像那樣的毀滅，這個世界恐怕也已經承受不了幾次了……
雖然不知自己爲何而來，因何而來，如何而來，但自己來了，這就是變數！
也許這個變數還不夠大，但總比沒有要好！
如果連自己這個唯一的變數都放棄了，那又有誰能站出來挽救這一切？
雖然我從來沒有那麼偉大，也沒有想過要成爲救世主。
但當責任降下，便該一力承擔！
即便最後功虧一簣，那也是力有不逮，而非懦弱無能。
如此方不失男兒本色！
如此方不負佳人傾心！
如此方不愧天地父母！
漸漸的，李承陽的眼裏有了光。
安素素的臉上也有了笑，然後又緩緩起身，退後兩步，朝着李承陽盈盈拜下：“護脈人嬴素，參見聖君！”
李承陽也笑了：“愛妃平身，且隨朕殺回長安，力挽狂瀾！”
說着伸出雙臂，安素素嫣然莞爾，再次投入他的懷中：“臭弟弟，現在可以告訴姐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了麼？”
“素素姐所指爲何？”
“我們爲何會突然昏睡，又是如何醒來，野人聖地山壁那些話是什麼意思，你在那洞中又經歷了什麼？”
李承陽皺起眉頭：“愛妃的問題……有點兒多啊！”
話音剛落，又是一陣香風撲鼻。
卻是蕭燕燕不知何時醒轉，也走到身邊抱住了他的胳膊：“臣妾也想知道。”
與此同時，十三又從身側一閃而過：“奴婢出去爲陛下把風！”
她竟是一點兒也不好奇！
而且說話還是那麼令人尷尬。
如今這光景，還需要你放哪門子的風？
難不成朕當真是那色中餓鬼，連剛剛從沉睡中醒過來的兩個病人都不肯放過麼？
心裏吐糟着十三。
雙手又開始在蕭燕燕和安素素身上游走起來：“唉，這要說起來，話可就長了……不如我們到榻上去說？”
……
……
朝陽初升，光芒萬丈。
承陽艦上的水師將士強忍着心頭的興奮肅穆的看着傲然立於艦首，沐浴着那萬丈金光的李承陽。
就彷彿在看着重獲新生的戰神一樣。
李承陽脫去了龍袍，換上了戰甲，一手扶着長刀，一手按在腰間，堅毅的目光掃過衆人，自信的笑容掛上臉龐：“將士們，我李承陽又回來了！”
說着又一指身後那片廣袤的陸地：“隨朕登陸，尋到神物，然後我們便殺回長安，重新上路！”
下一刻，山呼直衝雲霄。
“陛下威武！”
安素素站在艙中，眼角含笑：“臭弟弟，這纔像姐姐的天選聖君嘛！”
蕭燕燕坐在旁邊，以手扶額：“小色胚，累死本宮了……這就是你說的那個漂亮州麼？看着不怎麼漂亮嘛，這地方能有神物？”
“呵呵，你就等着今後見到本宮便退避三舍吧！”
“呸，要臉不要，還本宮，承陽什麼時候冊封你了？”
“莫非他冊封過你？”
“你！”
“兩位娘娘，別再吵了，陛下讓奴婢來問兩位娘娘要不要一起去尋神物。”
蕭燕燕立時疲態盡去，起身就挽住了十三的胳膊：“好妹妹，真是多虧了你，若沒有你的項鍊，本宮怕是早就死了。”
安素素淡然一笑：“我功力尚未恢復，便不去添亂了，你要好好護着陛下。”
說完又看向蕭燕燕：“你怕是要去拖後腿的吧？”
蕭燕燕立刻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本宮留下來看着你，免得你爲了不做本宮的奴婢，自己開着船溜了！”
“如此說來，你是篤定陛下尋不到那神物了？”
“你胡說！”
“那你還不退避三舍？”
蕭燕燕爲之氣結，哼了一聲便自退回艙中：“阿秀，把本宮的妝盒拿來！”
安素素便朝着十三俏皮的努了努嘴。
十三又朝她施了一禮：“那奴婢再去問問其他幾位娘娘。”
“不必問了，有我在，誰也不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