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她從星河跌落 >第一百四十八章 做父母的要堅強
    會議室的門開了,兩排穿着白大褂的醫生齊齊將目光掃向了門口。

    不請自來的墨司寒西裝革履,一張凌厲分明的臉面無表情,眼眸裏盡是凌冽的冷意。

    白醫生立即起身:“墨總,我們召集了全院最優秀的醫生,正在一起商討您女兒的病情。”

    律帝醫院是晉城擁有醫學專家最多的一流醫院,在座的無疑都是醫術精湛人士。

    順提一句,這傢俬人醫院墨氏是其最大的股東。

    “不介意我坐下來一起聽吧?”墨司寒拉開椅子坐在最後一個的位置。

    白醫生注意到了墨司寒的手背被針穿過的地方正汩汩往外流血,連帶着白襯衫的袖口都被血染紅了,看上去刺目驚心。

    白醫生吩咐旁邊的王醫生:“王醫生,麻煩你去處理一下墨總的傷口。”

    “好的,院長。”

    會議得以繼續。

    “在找到合適的同胞供體之前,需對患者做好隔離保護工作,並給患兒輸注新鮮血漿、人血丙種球蛋白或白細胞懸液,以增加患兒對感染的抵抗力。一旦出現感染,應及早使用強力有效的抗生素……”

    “骨髓移植需要做匹配,符合各項條件纔可做骨髓移植手術。第一順位應該是存在血緣關係的直系親屬,匹配度高,是骨髓移植配型的首選。當然,如果匹配不成功可以在全國骨髓移植配型庫中篩選。若再無合適的,患者父母可以懷孕後採取臍帶血的方式,不失爲一種好的選擇。”

    白醫生補充了一句:“在醫學上,男性供體的確比女性供體更有優勢。”

    ……

    三個小時的會議,墨司寒坐在那一動不動地聽完了。

    會議最後,白醫生問他:“墨總,今天的會議就先討論到這裏,你還有什麼補充的嗎?”

    墨司寒陰翳的臉上目光森然凜人,站起來說了句:“動用一切資源治好我女兒,記住是一切資源。要是治不好,我想醫院也沒有再開下去的必要了。”

    全場愕然。

    全程墨司寒沒說過一句話,沒想到唯一的一句話是最狠的。

    他用最平靜的話說出最惡毒的威脅。

    衆目睽睽之下,墨司寒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擡腿往外走。

    *

    出了會議室,墨司寒大步流星地往隔離病房走去。

    這幾天他一直守在病房外面,要不是今天他意外暈倒了,他寧願把隔離病房外的冷板凳坐穿,也不願意離開孩子身邊半步。

    他很怕,怕失去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怕孩子不能像正常人那樣老死。

    孩子那麼小,那麼可愛。

    他實在想不明白爲什麼這樣可怕的疾病會落到他的孩子身上?

    他寧願代替孩子承受所有。

    通往隔離病房的這一段路並不算太遠,墨司寒卻覺得格外得長。

    他這輩子從未像現在這般急着想要去見他的孩子。

    墨司寒不自覺地加快了步伐,起初是三步並兩步,最後直接跑了起來。

    隔離病房的長走廊,一進去就能聞到濃濃的消毒水味。

    到了門口他又不敢靠近了,他就站在門口,放在門把手上的那隻手,有點抖。

    樓道上白色的燈光照在墨司寒的臉上,將他英俊深邃的臉龐修飾的越發冰冷。

    他的眼神茫然無措,惶恐不安,帶着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那股莫名的恐懼感幾乎要撐爆他的胸口。

    這幾天,小青團一整天都在輸液,光是輸液就要輸上十幾個小時,小小的身子幾乎依靠營養液維持身體機能。

    孩子嫩白的手背上扎的是留置針,針孔連着一條透明軟管的液體,液體流動緩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滴進她的身體裏。

    墨司寒最怕看到小青團哭,小青團本就膽子小,每次打針都哭到岔氣。

    每次這個時候,墨司寒的心口處似被人拿刀割開,痛到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爲人父母者就是這樣,寧願把好的都留給孩子,而把壞的都攬在自己身上。

    這會,隔離病房靜悄悄的,墨司寒推開門,站在角落裏偷偷看孩子。

    小青團許是哭累了,此刻她正安靜地躺在病牀上睡覺。

    照顧她的護士接了一杯溫水,熟稔的拿着棉籤粘上水小心翼翼地塗抹在孩子乾裂的脣瓣上。

    墨司寒失魂落魄地注視着這一切,瞬間淚流滿面。

    寶貝真乖,他真想過去抱抱孩子呀。

    如果可以,他想抱抱孩子,親親孩子,誇誇孩子……

    他從未想過會出現這樣的場景,他的孩子就在不遠處,而他連個擁抱都做不到。

    墨司寒突然很想抽根菸,他迅速轉身去了樓下的吸菸區。

    他從兜裏拿出一包煙,抽出一根準備點菸,可那隻握緊煙盒的手一直在顫抖。

    “墨總,我幫你。”一旁的燕青默默地替他打着打火機。

    墨司寒一支接着一支地抽,不知不覺中,煙槽裏的菸蒂已經堆成一個小山滿了出來。

    墨司寒並沒有煙癮,這大概是他生平第一次連續抽這麼多根菸。

    振作點,還要去守着孩子呢。

    這個時候,孩子和孩子她媽都倒下了,他更要振作。

    身爲男人,註定要承受更多。

    墨司寒從吸菸區走出來,站在通風處等着把身上的煙味兒衝散。

    醫院裏的空調涼嗖嗖的,墨司寒他擡頭看了眼天花板,發現空調風口處正對着他吹。

    可不管身體有多麼地冰冷,也趕不上他心涼的萬分之一。

    不久之前,他們明明還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家三口。

    那些幸福的畫面像是走馬燈一樣浮現在他眼前:高高興興接孩子放學,快快樂樂包餃子,溫溫暖暖擠在牀上聽故事……

    轉瞬之間,這些就像是化爲泡沫全都破滅了。

    一念地獄,一念天堂。

    天堂和地獄真的就只有一線之差嗎?

    此刻,他分明成了這個世上最不幸的男人。

    心臟的部位痛到差點失去知覺,讓他一時分不清這到底是現實還是幻覺。

    墨司寒的眼瞳里布滿了紅血絲,整張臉因爲痛苦扭曲到猙獰,就跟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要索命一樣。

    燕青看到他這樣,心裏難過到發酸,他從未見過老闆這樣,從未。

    ……

    從醫院回來的時候已是天黑。

    自從孩子病了,家裏一片死寂,失去了往日的生機。

    墨司寒的薄脣抿成利線,目光森然凜人,一張臉繃得如利刃一般。

    傭人們見到主人回來了一個個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看他臉色,生怕說錯一個字。

    “少爺!”王嫂一臉擔心,“少奶奶還是不肯吃藥,也沒喫飯。”

    墨司寒表情陰翳,二話不說擡腳上了樓。

    祝無憂是前天在醫院病倒了,淋雨、熬夜、再加擔心孩子,她的身子自然熬不住。

    可她犟的跟頭牛一樣,就守在隔離病房門口不肯離開。

    直到後來她堅持不住暈倒了,墨司寒才讓燕青送她回的家。

    沒想到她醒來後一直吵着要去醫院,否則就非暴力不合作。

    墨司寒沒辦法,只好抽出時間回家一趟。

    到了樓梯口,墨司寒的腳像負重幾百斤,怎麼也擡不起來。

    隔着那扇門,有人正望眼欲穿地等着他過去告訴她真相。

    真相如此殘忍,這要他怎麼開口?

    墨司寒推開門進去,屋子裏死氣沉沉,特別悶。

    牀頭的藥原封不動地放在那。

    墨司寒坐在牀邊伸手去握祝無憂纖細的手腕,短短几天她的手腕又細了。

    祝無憂頭腦渾渾噩噩的,她聽到動靜了,努力睜開眼皮。

    看清來人是墨司寒,祝無憂掙扎地要坐起來,她想開口說話,可嗓子跟要冒煙似的疼得難受,發不出半點聲響。

    墨司寒倒了杯溫水遞給她:“喝點水吧,你的嘴脣很乾。”

    祝無憂用力搖了搖頭,努力出聲:“小青團怎麼樣了?”

    她既想聽到他的回答,又怕聽到,生怕得到的結果是她不能接受的。

    墨司寒的臉陰翳了下來,小聲埋怨道:“你這又是幹嗎呢?我擔心一個就夠了,現在又要擔心你。”

    祝無憂眼眶一紅,哭了起來:“……”

    “你又來了。”墨司寒的心臟猛然一縮,心口轟然裂開一道口子,越撕越大。

    祝無憂忍住眼淚,嚅了嚅脣角:“你別瞞我,孩子到底得了什麼病?我是孩子的媽。”

    “兒童再生障礙性貧血,是一種血液疾病。”

    “比白血病還嚴重嗎?”

    “大概吧。”

    祝無憂泣不成聲:“都怪我不好……是我生的她……”

    “祝無憂,你不能這樣。現在我們的寶貝病了,她需要爸爸媽媽的照顧。如果這個時候連你也病了,那孩子怎麼辦?我們是大人,遇到事情一定要堅強、鎮定。”墨司寒拉着祝無憂的手說道,“放心吧,我答應你不會讓我們的孩子出事的。”

    祝無憂淚如雨下,用力地點了點頭。

    墨司寒摟緊她,將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柔聲安慰道:“答應我乖乖吃藥好不好?孩子可能需要做骨髓移植手術,當務之急你要趕緊好起來,知道嗎?”

    “嗯,我會好好吃藥。”祝無憂殷殷期盼,“但是,我想住院。我在家裏一點都不安心,你答應讓我住院好不好?”

    墨司寒重重嘆了一口氣:“那好吧,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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