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不及自己坐下，抓了一把銅錢放在桌上，只道來份糕點。然後也不理會他們幾人的眼神是不是怪異，解下自己腰間和那紙紮人綁在一起的繩子，小心翼翼的將它往凳子上面方。
板凳不過一個巴掌寬的一個面，紙紮人雖然輕，終歸在上面站不平穩。他小心翼翼的試了幾次之後，回過頭來，乾巴巴的問：“有椅子麼？”
言小幼便將院子裏放着曬太陽用的椅子給他。紙人終於隔得住了，他才露出一個皺巴巴的笑容，自己坐下來。看到桌上的銅板沒有人動，臉色又陰沉下來：“是不待客麼？”
雲空沙往前一步，又一次不動聲色的將言小幼擋在身後：“並非如此，只是我們沒有……”
“有！有！”言小幼見怪老頭的臉色越來越陰沉，不動聲色的推開雲空沙，十分熱情的對怪老頭說：“只不過要現時辰去做，不然口感不好。老先生可肯等？”
怪老頭面色難堪，僵硬的點點頭。
言小幼便在那一堆銀錢裏面數出四枚銅板，捏在手心，拽着雲空沙往後廚走。
怪老頭忽然叫住了她：“點心江湖，兩文銅錢一碟糕點。”
言小幼一本正經的點點頭：“嗯。”
怪老頭看看自己的紙紮人，忽然露出幾聲乾癟的笑，聲音像是兩塊鐵板刮擦，讓人聽了難受的很。看向言小幼一行的目光也和善了不少。
言小幼便知道自己揣摩的不錯，這個怪老頭，本就是將那個紙紮人當做摯愛親人來看的。遂也不多說，只是拽了雲空沙去給她打下手。
紅拂本在下面待了一會兒，看着怪老頭對着那個紙紮人，語氣溫柔，一會兒娘子，一會兒夫人，一會兒老婆子的叫，心裏發毛。
老頭卻並不理會她，目光全部粘在那個紙紮人身上，還爲“她”倒了杯茶：“老婆子，渴壞了吧？先喝一口茶，若是覺得惡，且等一等，喫的馬上就端來了。”
紅拂聽的不寒而慄，覺得好像有什麼冰涼滑膩的蟲子從後背上爬來爬去一般，難受得很。如此便再也受不了了，尋了個藉口，躲去了樓上。
打發雞蛋可不是個容易活計，好在有云空沙這麼個習武的高手，臂力夠，速度也快，方纔能把時間省了出來。
言小幼將雲豆沙擺了兩盤，又在上面撒了白糖，端到桌上：“您的糕點。”
說話的空當自習瞅了瞅那個紙紮人，可以說是惟妙惟肖了，簡直活的一般，風姿綽約，這紙人若是比着人來的，足可見此人當年的風采了。
“老先生莫不是赫赫有名的水映月。”言小幼搭一句訕。
水映月原本不想理她，想到她剛剛對自己“夫人”的敬重，還是動作僵硬的點點頭。
言小幼偷偷瞄了一眼紙紮人的眼睛，居然不是用針扎的，而是用毛筆描出來的，心中一驚，道原來幼時在茶攤上聽說書先生講的那個故事居然是真的。
她默默退回廚房，將大廳留給這一對容不得外人打擾的“夫妻”。
雲空沙見她面色有異，驚問可是出了什麼事故。
言小幼搖搖頭：“外面那位老人家，便是我要講的那位，水映月。”
“水映月的故事，可以說是離奇而又恐怖了。我一直當是假的來聽，不曾想，竟然還是有那麼幾分真在裏面的。”言小幼道。
她看了一眼，見雲空沙在認真聽她說話，便又講到：“一般紙紮人，雖有個人模樣，但萬萬不可以比着真人來扎的，這是忌諱。但是水映月這一尊，卻是一絲不苟，比着一位姑娘的模樣來扎的。”
言小幼想到當初聽的故事，便有些心中發毛：“當初我聽說書先生講過這個故事，只當是有趣，甚至還感慨水映月癡情，如今想來，卻是毛骨悚然。”
雲空沙想了想：“你若是想說，便說吧，我守着你呢。”
－－－－－－題外話－－－－－－
我守着你呢。
諸君，我檸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