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白是做了一段時間的苦行僧的。

    他也想要找一找老闆娘所說的,除了黑白之外道路。

    首先,他想的是做一個不殺生的和尚。

    但是不殺,不奪,他一無所有。

    於是他便四處雲遊,唸經,化緣。

    世間人有百態,千種模樣,萬衆相貌。

    他這個披着和尚的袈裟,坐着搶到事務的僧人一下山便被山下的眼花繚亂驚得措手不及。

    他見過秦淮河上飄着的一層脂粉,聽見過高屋大宅的夜夜笙歌。

    他亦見過大漠如雪的白沙,聽見過血流成河的戰場上無辜之人的哀嚎。

    那些貧苦道喫不上飯的百姓是京中他的,他們稱他爲大師,聽他講經,將自己爲數不多的、用玉米麪和野菜混在一起做成的乾硬的餅子送給他。

    達官顯貴是嫌棄他的,他們叫他奇怪,遠遠地見到了便要讓小廝把他趕走,免得污了他們的眼睛。即便是他壓根就沒有靠近他們的意圖。

    他想要說人間疾苦,可到頭來只有裝瞎子算.命的老頭兒肯理他,讓他買一張自己的符紙,說是能保佑否極泰來,風調雨順。

    非白說他是和尚,尊的神同他們不一樣。

    瞎子說天下的神佛都是一家,心誠則靈。

    非白說他沒有沒有買符紙的銀錢。

    老瞎子臉色一變,朝着卦.旗的棍子便將將他打出去。

    非白並不惱的。

    他知道這便是老和尚說的人世百相,他甚至因爲更理解老和尚了一點而感到開心。

    老和尚說:“若見非相,即見如來。”

    非白將見識這些人的嘴臉當做是一種修行,雖然心累,但是樂此不疲。

    讓非白真正覺得疲累的,是以爲富貴人家的小姐。

    非白坐在街旁的臺階上誦經,那小姐走過,踩到了他的布衣。

    或許是心不靜,非白睜開眼看了一下。

    那小姐以扇掩面,卻擋不住她眉宇間的嫌棄。

    非白搖搖頭,正要繼續閤眼誦經,一粒紅色的圓珠落入他的視線。

    他不知那是珊瑚,也不知成色這樣好的珊瑚貴重,他只知道,那小姐的耳環少了一隻。

    老和尚說,這是對良善的考驗。

    非白雖然看到了那小姐的厭惡,還是撿起那耳環,在自己的布衣上擦了擦灰塵,將他交還給那小姐。

    誰料那小姐卻反而說他是賊,說他先是投了她的耳環,又起了.色.心,藉着歸還耳環同他搭訕。

    那小姐言語犀利,說的話一句比一句難聽。直說的周圍圍了一羣人,紛紛同那小姐一起指責他。

    非白忍了又忍,知道將老和尚的布巾攥在手裏,才稍稍平復了一些,告訴自己這是修行。

    那小姐似乎覺得自己抓住了一個賊,做了一件十分英勇的事情,越發的變本加厲。

    她看見非白攥在一塊布巾,居然身手將那布巾奪過來,丟在了地下,用她那精緻的繡花鞋踩了兩下。

    非白腦海中那一根理智的弦忽然斷了。

    去他的修行!修行也不能讓他最在意的東西這般蒙羞!

    非白是曾經的布袋僧,也是邪僧。

    那一刻他忽然覺得旁人說的都不錯,他從來就沒有什麼慈悲之心的。

    他趁那女子說的慷慨激昂,猛然出手掐斷了她的脖子。將那歸還的耳環又取了回來。

    他纔不要什麼清白,既然給他安上了罪名,那他就坐實了。

    衆人四散而逃。

    唯有那算.命的瞎子,爲了要坐實自己是瞎子的事實,明明害怕的抖如篩糠,卻沒有挪動半步,只當自己真的看不見。

    非白走進他,瞎子立馬站起來,將一張符紙塞到非白手裏,嘴裏碎碎念着:“否極泰來,風調雨順。”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

    非白忽然覺得很沒有意思,他終究還是一個邪僧,一個讓人害怕的邪僧,黑道骨子裏去的。

    他忽然就覺得累了,頭髮懶得剔,任由它長得又長又髒,布衣也懶得洗,知道它辨不出顏色。

    從點心江湖借來的哪一隻破碗還留着,畢竟那是借來的。

    老和尚的布巾也被他小心翼翼地洗乾淨。

    他最不情願的便是洗老和尚的布巾,那布巾是帶着老和尚的氣息的。洗了,便沒了。

    可是老和尚是愛乾淨的,他不能讓老和尚的遺物上帶着幾個髒兮兮的腳印。

    他覺得,他忽然又想要做回一個邪僧了。

    “我回來,取我的包裹。”非白對言小幼和雲空沙說。

    ------題外話------

    非白是不會有愛情的,他是一個八戒之中破了七戒,唯獨不破色.戒的好和尚

    額。。。

    也不是好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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