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面色哀慼,將來龍去脈道來

    “我一個瞎子,看不見他,只好挨個的問。人家只當我是叫花子,是來騙錢的,總是躲着我。”

    “不過也有好心人的,他們跟我說,在西三十里坡裏有一處密林,林子裏有一條小路,路上有一具屍體,同我描述的似乎有些相像。”

    “我的心登時便有些發慌,便央人給我指了路,尋了過去。”

    她也只說了一句雲淡風輕的尋了過去,卻沒有跟人說她當初是尋找的多麼艱難。

    雪天路滑,山路又十分的崎嶇,她往上走了很多次,也滾下來很多次,若不是有言小幼那一塊厚厚的毛皮包裹着,她懷裏小小的嬰兒恐怕也要被摔死。

    她因爲自己眼盲,尋了好幾遍都沒有找到那具屍體。後來她擔心再錯過什麼,便爬着又將那不短的一段山路有爬了一遍,一邊爬一遍摸索,看看路邊有沒有屍骨。

    直到她的膝蓋都磨得見了骨頭纔在路面摸到了一具腐爛之後又被冬日的冰霜凍住的屍骨。

    這一切,她都沒有細說。自己的悲傷,說給別人聽,不過是給別人一點談資,一點笑料罷了。她現在暴戾而且敏感,不願揭自己的傷疤給別人添笑料的。

    “我找到了他,便伸手去摸他胸膛上的疤,想要確認是不是他。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殺得,身上肉已經爛了,後來又趕上了冬日,爛肉有被冰凍起來。我也摸不出他究竟有沒有疤來了。”天知道她當時的手有多麼的顫抖,在摸不出傷疤來的那一刻,她幾乎是欣喜若狂的——辨認不出疤痕來,是不是就可以證明不是他呢?

    可是——

    “我又去摸他的手腕,他的手腕上應該是綁着我編的一根繩的。我們那裏都有編繩的習慣,加上自己最寶貝的東西,綁在男人的手上,便拴住了男人的心,不論走多久,走多遠,看見手腕裏的相思繩,便知道家裏還有個婆娘等着他。”

    婦人頓了頓:“每個人編的相思繩都會藏着自己的玄機的,以便於區分。我摸了一下那繩子,果然是我的,我在第三節處特地反着編了一道,有加上了我唯一一對耳墜中的一隻,用作區分。我沒有想到,那竟然真的是我的。”

    她沒有說自己當初時哭得怎樣肝腸寸斷,怎樣撕心裂肺,怎樣若不是那嬰兒一聲啼哭她便隨着他去了。

    她也沒有說山間的土都凍上了,她用手刨那土,將手指都磨出血來,直到精疲力竭,她才挖出一個安葬他屍首的坑來。

    “後來啊,我便一邊樣孩子,一邊大廳他的死因。”

    那婦人照樣是省略了這一路上的心酸苦楚,只是講了講自己所聽到的。

    “那些人手裏有什麼祕籍還是寶貝,我不太清楚,他們害怕自己拿着會喪命,便找了人來替他們拿。”

    “最可氣的是,他們不止找了一個人,他們找了許多人,每人一個盒子送那個東西。那不過是他們的障眼法,十幾個人送的盒子,裏面沒有一個是真的。他們讓我十幾個人拿着盒子,只是爲了引開他們的注意力,讓這些拿着假盒子的人送死,自己悄悄將真盒子送到地方。”

    婦人面容悽愴:“我男人,便是其中一個送假盒子的人。”

    “他們根本就沒有打算讓我男人活!”婦人怒吼:“他們就是那我男人,還有那十幾個人作爲吸引敵人的活靶子。什麼銀錢,什麼報酬,都是假的!假的!”

    那婦人聲音尖厲悽慘地又笑又叫。

    言小幼擔心會嚇到小童,低頭看過去,卻見小童眼中一片平靜,一副習以爲常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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