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拂家的姑娘典羽長到十二歲的時候,言家小弟已經十八歲了。

    紅拂和點手春二人原本便不着調,典羽上面又有哥哥護着,長成了一副爛漫可愛又無法無天的性子。

    言老爺子最終沒有找到滿意的先生,對兒子的教育問題親自操刀,最終還是將兒子教的叛經離道。十八歲了還經常時不時的冒出些鬼點子。

    自從典羽七歲那年來言家小住之後,這兩個孩子可算是找到了對脾氣的玩伴。自此言家小弟每年都要邀請典羽來京中住上一段時日。這倆人湊在一處,可沒少闖了禍,每每鬧得雞飛狗跳。每每這個時候,雲空沙和點手春都要後悔不該教的這倆小崽子一身的功夫。這一身功夫可是讓家中對他們的管教難上加難。

    而且這倆孩子還重罰不得,畢竟他們雖然胡鬧,卻並不曾做什麼錯事。只是看不慣一些人所做的惡事,想法子招惹了一同而已。偏偏這二人仗着自己的一身功夫,當真以爲天下無敵,不知被多少小人記恨上。

    當真是豆腐掉進灰堆裏,吹不得,打不得。

    且說這幾日,典羽在京中住的有些膩煩了,處處都覺得無聊。

    言家小弟捨不得人走,哄了又哄,總盼着人多留幾日。

    典羽掛在鞦韆上,無聊的直打呵欠:“真的玩膩了,也想不出什麼新花樣來,還不如在山裏打野兔子來的痛快。”

    言小弟苦苦思索半天,見到從儋州新運來的荔枝,不禁眼前一亮,忙剝了殼給她遞過去:“京城的荔枝多呀,你不是最喜歡喫荔枝了嗎?咱們這裏偏北,山中可不長荔枝,你若不趁此時喫夠了,回山裏可就沒有了。”

    “唉......”典羽長嘆一聲:“京城中的荔枝也是從儋州運過來的,雖說有冰封着,卻也不見得十分新鮮,還要耗費許多的銀子。”

    言小弟默默點頭:“說來,我也並不曾喫過新鮮的荔枝呢。”

    話說到此處,兩人將儋州唸叨了許多遍,忽然間又有鬼主意冒出來:“咱們去儋州吧?”

    言小弟覺着這個主意極妙:“雲二哥不是在儋州搬石頭嗎,咱們去找他。”

    言小弟口中的雲二哥,便是當年的妝娘子。

    當初點手春可是花了大力氣來救治他,他還好懸沒有挺過去,最終將紅拂和言小幼推辭了半天的那根老山參用在了他身上,才保住了他的性命。

    痊癒之後,他當真自己收拾了行囊去儋州搬石頭了。

    走之前雲空沙強行拽着他改了名字戶籍,入了族譜。雖說這族譜並無前者,但是今人也中將成爲根系,發展壯大出枝繁葉茂的一脈。

    而且時至今日,當初孤零零的族譜上,已經衍生出上下兩代人了。只等着哪一日國君大赦天下,將妝娘子接回來,一家人便算是真的團團圓圓了。

    典羽也表示贊同:“對呀對呀,就算雲二哥忙着搬石頭沒空理睬我們,我們也可以去找非白師父,他那麼愛種地,說不準到了儋州,荔枝也種上了呢。”

    說道非白,便不得不提一提妝娘子當年是何等的記仇。

    當初在出發之前,居然真的親自跑去找了一趟非白,趁着夜色將非白種的菜一根一根地拔了個乾淨。

    等到非白殺到京城要活劈了他時,他早就跟着押解他的隊伍往儋州趕了。

    非白當時便收拾了行囊,要跟着殺到儋州去。

    誰知被非白“追殺”了這一路,妝娘子非但一根頭髮都沒少,這一路風餐露宿氣色居然還好了不少。

    直至到了儋州,非白一邊嚷嚷着此仇不報誓不回還,一邊罵罵咧咧的在離妝娘子搬石頭的山不遠的地方搭了間草屋開始接着種菜。

    大夥兒多少知道些妝娘子的事蹟,押解的官兵又特地交代過,所以大家也並不十分難爲他。據着他勞作了三年,人表現的還不錯,便依律解除了禁止,將人放了出去。

    雖說依舊要搬石頭,不過勞作之外的時間倒是可以自行安排了。

    非白只說大仇得報,將人打了一頓綁回去,草屋從一間變成了兩間。妝娘子要乾的活除了搬石頭還多了種地,只是他究竟種了多少便不得而知了。

    這許多年京城和儋州也有不少書信往來,兩個小輩雖然並不記得二人的模樣,對着兩個冤家倒是也不陌生,對於來信中的地址也是清楚地很。

    打定了注意,兩人片刻都不曾耽擱,當先便留了書信,抱着自己的劍便溜出去了。

    彼時雖然衆人都在言府當中,卻也只當兩個孩子不過是要溜出去玩,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將人放出去了。

    直到晚膳時分不見人回來,方纔在言小弟的書房中找到了二人留的書信。

    言小幼只覺得頭上白頭髮滋滋往外冒,恨不能當時便拎了大棍子出去將人打一頓。

    雲空沙託了人去尋,方纔打聽到二人出來之後便租了兩匹快馬,如今行了半日,少說也得走了四五百里了,怕是追不上了,也覺得頭痛不少。

    反倒是言老爺子和言老夫人二人十分淡定。

    言老爺子忙着給外孫準備筆墨,言老夫人忙着給外孫女繡肚兜,忙活了好一陣子方纔擡起頭來:“急什麼,當初你不也一樣跑出去全須全尾的回來了,怎地如今換了人,你翻到放心不下了。”

    言小幼忽然噎住,只覺得老爹說的有道理,但是反反覆覆踱了幾步,還是放心不下:“我這不是胡鬧了一遭才覺得兇險,反而不如您老灑脫了嘛。再說了,小弟如今年歲大一些了,卻也從來沒有照顧過人,典羽年歲又小,他又如何能照顧好人嘛。”

    “這有什麼好着急的。”

    言小幼話音剛落,便聽到了紅拂的聲音,不禁驚住了:“我這飛鴿傳書剛發出去,你就已經到了?”

    紅拂冷嗤一聲:“怎麼可能,我是來接孩子的,結果沒想到這小崽子又偷偷跑出去了。”

    這個“又”字可是用的十分微妙。

    點手春解釋道:“雖然不曾跑過那麼遠,好歹也已經跟着她兄長瘋過幾次了,能照顧好自己,諸位不必擔心。”

    紅拂點頭,道:“放心吧,我過會兒便給我們家老大傳信,讓他在他們二人的必經之路上等着,讓三個孩子闖練闖練也好。”

    言小幼憂心忡忡道:“若是平時,我倒是也不擔心,只是聽說如今江湖上不太平嗎。”

    江湖上出了個武功頂好的少年,揹着自己眼盲的母親四處打探消息,說是要報殺父之仇,已經和許多人決鬥過,鬧得滿城風雨的,京城之中都聽到了風聲。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