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人說，他家的鄰居半夜就聽見老黃在家裏哀嚎，足足嚎了一個晚上。
等到天亮，才漸漸沒了聲息。
中午的時候，有那膽大的，約上幾個人一起，提着小心翻牆進了老黃院子。
“真慘啊，血流了一地……”
“手腳的骨頭都碎了，看起來倒像是被人一塊一塊捏碎的……”
“雖然沒了意識，人倒是還活着。”
……
聽萬精精回來學給他聽的時候，萬和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萬老頭乾的。
直覺。
“也不知道，老黃有沒有向老頭子講我一擲百兩的豪氣？”
肯定說了。
想必，萬老頭不信。
萬和摸摸下巴，不厚道地笑了。
他雖然沒有要坑老黃的意思，也沒什麼同情。
老黃現在，恐怕活着還不如死了的好。
不要高看那些進去救人的外城居民。
救人的同時，他們絕對會把老黃家掃蕩的比進過老鼠的米缸還乾淨。
真正的良善，只會躲得遠遠的，恨本不會翻什麼牆。
這就是外城。
“這動作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
萬精精學着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古怪地問:“我最近經常看你做這個動作。”
“去去，小孩子不懂。”
萬和揮手趕他。
嘴上沒毛，永遠也不懂曾經擁有一把美髯的人的遺憾。
……
一晃眼，萬和已經養了一個多月的傷。
滋補療養的藥材流水一般喫下肚子，他好的很快。
多虧老萬家家底不錯。
躺在牀上無聊的時候，就聽聽萬精精從外面聽來的小道消息。
難爲這孩子了。
看他平淡的面容，毫無起伏的語氣，就知道他自己其實完全不感興趣。
萬和想聽的也不是這些，而是……
“黑虎幫今天封禁了外城，盤查行人盤查的厲害。”
萬和精神一振，終於來了。
他那天其實沒留下什麼線索，自始至終，都套着另一副軀殼。
怕就怕，有什麼他不知道的追查手段。
畢竟……
說多了他也煩，可時代就是變了。
“聽說還是上次的事。就是你受傷那天，黑虎幫在槐樹衚衕死了兩個人，失蹤了一個巡查使。
死掉的，也不過是兩個嘍囉，黑虎幫沒有太過重視。
只是巡查使遲遲不歸，黑虎幫漸漸加大了追查力度。
今天居然有人在城外發現了他的頭。”
一般的頭顱，這麼多天過去，即使因爲天氣寒冷沒有腐爛的厲害，也早面目全非了。
郝良的頭……
被萬和炮製成了飛頭蠻，註定不會有什麼變化。
“疏忽了……”
不，與其說是疏忽，不如說萬和沒有想到，飛頭蠻落下來之後居然沒有被野獸喫掉。
“狗都不喫嗎？”萬和鬱悶。
這郝良做人，到底有多失敗啊！
“郝良失蹤那個晚上，正好是你受傷的時候……”萬老頭用探究的目光看着萬和，腦子裏閃過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人是我殺的。”萬和乾脆的道。
“不殺了他我念頭不通達。”
“那天晚上，我用斧頭砍下了他的腦袋，把他的屍體丟到了城外。”萬和指指牆上掛着的短斧:“喏，就是那一把。”
“你還來勁了！”萬老頭怪笑一聲，把眼皮一翻:“你知道，你和郝良的差距有多大嗎？”
“不知道。“
萬和虛心請教。
他確實不知道，郝良的實力到底算個什麼水平。
如果他的理解沒錯，那就是個幫派混混。
與前世的他相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這一世卻逼迫得他底牌全開。
實力的缺失，讓他有一種急迫感。
“先從你開始說吧，沒練過武，你也就是個普通人，勉強算是個廢柴。”萬老頭拿煙桿指指萬和，看看他虛弱的樣子，尖刻地道:“不，你就是個廢柴。”
萬和扶額。
其實，休養這麼長時間，他感覺自己已經好多了……
“像精精兒，習武三年。還沒有出師，我們通常稱爲武徒。”
“能熟練地掌握一門武功，通常就能出師有了教導別人的資格了，就能被人稱爲武師。”
“不過，”萬老頭話風一轉，得意地道:“我家精精兒天縱奇才，已經比一般的武師強的多了！”
不是，這些和郝良有什麼關係……
萬和默默忍住了發問的慾望。
他清楚記得，郝良嘴裏說出的沸血和血種。
和老頭子說這些根本是兩碼事。
“武師，就是大部分人一輩子的終點了。”萬老頭嘆息一聲。
“至於武師之上，稱爲神通！神通境！”
神通！
萬和的眼睛驟然縮成了針尖大小。
不過幸好，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此神通非彼神通。
修士領悟天地法則，暗合大道才能領悟出來的神通，不會那麼不值錢吧？
果然，萬老頭幽幽開口:“在武師的基礎上，修煉某種特異武學，能將武功修出種種神異的，就是神通境高手了。”
“郝良……”萬和沉吟道:“就是神通境高手？”
萬老頭說的，和郝良提到過的沸血完全不同。
郝良臨死前的異象，證明他的話有幾分可信。
是老頭子對他撒了謊？
可老頭子又有什麼理由對他撒謊？
還是，萬老頭根本不知道世家的存在？
“不錯，”萬老頭拿煙桿點點萬和，從鼻孔裏哼出一道冷氣:“你一個廢柴，拿什麼去殺神通境的高手？”
“那種層次的高手，已經超出了你的想象，誰也不知道他們有什麼底牌！”
萬和想了想，心悅誠服地點點頭:“你說得對。”
他殺的太快了，郝良的底牌，大概根本沒來得及用出來。
他確實不知道。
“神通境，應該很多吧？”像他們這種北地小城的黑幫裏都有，可想而知。
“百裏挑一吧。”萬老頭隨口答道。
“一百個人就有一個，不少了。”萬和搖頭。
“一百個武師纔可能出一個！”萬老頭冷笑着打斷了他。
還是不少……能修仙有成的人，萬中無一。
但萬和不想和萬老頭頂嘴。
“那麼神通境之上呢？”
“神威！”萬老頭隨口說了個詞就把萬和打發了，連解釋的意思都沒有。
“年輕人不要好高騖遠，先把自己這廢柴身子解決了再說！”
“哼！”
萬老頭揚長而去。
和萬和說話，真的很沒意思。
不管說什麼，這小子都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