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老人家看，我一早就派了人來萬家，他們絕對一個也逃不掉！”
他趕緊轉身，對着郝武點頭哈腰。
郝武腳步沉穩，走的不急不躁，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丈量過一樣，卻是不理他。
吳成富心裏暗暗發苦。
他本來以爲派點人就躲過去了，沒想到這煞神一大早竟然沒去萬家先去了他那裏！
“早知道，昨晚我就把老葛留下，現在好歹有個伴兒。”
既然來了，也就不用怕暴露了。
倒不如在郝武面前表現得賣力點。
吳成富雙手用力搓了搓臉，拔出腰刀一個箭步躥到萬家門口，大喝一聲:“萬和，還不出來……”
受死倆字還沒說完，他看清了院子的情形，手就有些發抖。
事到如今，萬和那小子還敢逞兇？
萬老頭斜眼看他一眼，低頭吧嗒吧嗒繼續抽他的旱菸。
那個叫囂着讓他跪下的鼠須中年人，正老老實實跪在地上。
一張臉腫的倒是比平常看起來胖了不少。
更關鍵的是，以萬老頭的身體爲界限，十幾個大漢橫七豎八倒了一地，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氣！
“萬和這廝好狠。”
吳成富倒抽一口涼氣。
“吳長老，您來啦……”
鼠須中年人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嗯？”
萬老頭三角眼一瞪，用菸袋鍋狠狠敲了他腦門一下，血立刻就流了出來。
“吳成富！你還不跪下？”
鼠須中年人立刻不管不顧地大叫出聲。
“什麼！？”
吳成富頓時氣炸了。
“猴三，你好大的膽子！”
他頓時把對萬和的顧忌拋到腦後，舉刀直奔……
萬老頭。
他的算盤打的很精明。
猴三可以事後再教訓，先把這手無縛雞之力的老頭砍了交個投名狀！
三尺長刀兜頭而來，風聲呼嘯。
“不可！”
地上跪着的猴三驚呼一聲。
地上躺着這麼多人還不能說明這老頭的厲害？
吳長老怎麼這麼魯莽！
直到刀鋒將要及體，萬老頭仍然一動不動。
“這老頭子嚇傻了吧？”
吳成富獰笑一聲，又加了三分力道。
呼！
萬老頭突然張口，一道白色的煙氣匹練一般噴出，有如氣劍！
“啊！”
吳成富慘叫一聲，抱着手腕恐懼地看向萬老頭。
他的手腕被氣劍穿透，打出了一個血淋淋的大洞，這種手段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
“沒用的東西，下去吧。”
郝武已經從大門轉了進來，皺眉呵斥吳成富。
竟然對萬老頭的手段不以爲意。
“是是……”
吳成富怨毒地看萬老頭一眼，捂着手腕退到了一邊。
最後即便郝武心慈手軟，他也要把這老頭子千刀萬剮！
郝武不忙着看萬老頭，先把四周看了一遍。
“沒有殺人，還算有畏懼之心。”
“我喜歡知道進退的人。”
他慢慢地道。
“郝武你來我家幹什麼？”萬老頭可不耐煩聽他廢話，直截了當地打斷了他。
“我來？”郝武笑了笑:“當然是……”
他輕輕擡頭看向萬老頭。
臉型瘦削冷硬，三角眼兇光閃閃，鷹眼般銳利。
“萬人王！”
郝武失聲驚叫，身軀巨震。
隨後他意識到自己失態，急忙補救:“我不知道您老人家在此……”
“萬什麼？”吳成富突然感覺情況有點兒不大妙。
他還是頭一次看見郝武驚慌失色！
……
噗！
萬和沒忍住，一口飯全噴了出來。
萬老頭兒的名字好生霸氣！
他就不怕大炎帝王找他的麻煩？
萬和對自己可能生到了賊窩裏的猜測又篤實了三分。
就這名字，怎麼聽都不像好人！
當然，也有三分可能是匪號……
可那不還是不是好人嗎？
萬精精頂着滿臉飯粒，面色不變，根本沒明白他這是抽什麼瘋。
萬和手忙腳亂地去找毛巾給他擦臉。
“你知道老萬大名叫什麼嗎？”
他實在忍不住好奇，問萬精精。
萬家，逢年過節從不祭祀。
萬和突然對萬家歷代祖宗的名字也起了好奇心。
“不知道。”
萬精精坦然回答，全然不覺得兒子不知道老子姓名有什麼不對。
“好吧，兩個不孝之子……”
萬和給自己滿上一大碗飯，嘆息一聲坐下了。
他壓根沒準備出去。
萬老頭出手，他放心得很。
……
“耳朵聾了嗎？我問你到底來幹什麼？”
被人喝破名字萬老頭也不答應，咄咄逼人。
“我，我……”
郝武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顯然他對在這兒碰到萬老頭，或者說萬人王毫無準備！
“我來拜見您老人家。”
只是不大一會兒他就做出了決定，深深對着萬老頭施了一禮。
這是認慫了，有什麼事兒全都揭過的意思。
啪！
吳成富好像聽到了自己的下巴掉到了地上。
這老頭到底是什麼人？
即使面對莫虎郝武都從不彎腰！
他忽然開始後悔自己捲進這件事兒。
這麼久都沒有動靜，說不定萬和早就把那天的事兒忘了！
何苦來哉？
他的雙腿不可遏制地開始發抖，連手上的傷都忽略了。
能讓郝武低頭的人，炮製他就跟喝水一樣容易！
畢竟，這世道能讓人低頭的，從來不是什麼輩分聲望……
只有武力！
“拜見我？你的心不誠啊！”
然而萬老頭嗤笑一聲，並不領情。
吳成富看看郝武深深彎下的腰，懷疑自己聽錯了。
這還叫心不誠？
須知郝武身爲副幫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跪下。”
萬老頭可不知道吳成富的心理活動。
他輕描淡寫地開口，好像在命令自己的孫子。
場中的空氣凝固了。
郝武的臉陡地漲紅，渾身肌肉瞬間繃緊！
他的身體劇烈抖動。
憤怒！
萬老頭何德何能，敢讓黑虎幫的副幫主下跪？
“跪下。”
萬老頭再次淡淡開口。
黑色的霧氣在他腳底盤旋，打破了空氣的凝固。
猴三打了個冷戰，一翻白眼暈了過去。
黑霧和萬老頭噴出的白煙交織，慢慢將老頭籠罩，讓他的面孔模糊不清。
郝武沒有擡頭，卻感到萬老頭的身軀越來越高大，彷彿化爲一尊恐怖的三面魔神，高高在上俯視自己！
他有預感，如果等到萬老頭說第三遍，他一定會出手！
自己不跪，他就幫着自己跪。
那絕不會是什麼愉快的體驗。
撲通！
吳成富目瞪口呆地看着郝武雙膝一屈，結結實實跪到了地上。
這位黑虎幫的副幫主，屈辱地五體投地，大聲向萬老頭問候:“郝武拜見您老人家！”
“要完！”吳成富乾脆地兩眼一翻，也暈了過去。
“拖拉這麼久，沒誠意啊……”
萬老頭搖搖頭，十分不滿地吐了個菸圈。
“不過也還算知道進退。”
他把郝武的話又還了回去。
這老頭一向如此小心眼兒。
“滾吧，要不是看在你爹的份兒上……”
萬老頭重重哼一聲，鼻孔裏射出兩道白氣把地上打出了兩個小洞。
郝武一言不發，恭恭敬敬起身倒退着往外走去。
“等等。”
萬老頭突然又開口。
郝武心中一抽。
“把你這些人都弄走。”萬老頭不耐煩地道。
郝武微不可察地鬆了一口氣，他的背心不知不覺間已經溼透！
他揮了揮手，幾個黑衣人魚貫而入，開始搬走地上的大漢。
顯然，如果萬家不敵，這些人就是給他們收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