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正在腦子裏過了一遍,發現自己搞不明白這跟王家家主之死有什麼關係。
四個字拆開他都認識,合起來就不知所云。
天啓帝偶有胡言亂語的時候,他們這些做臣子的還是得多包涵啊。
這次站在世家一邊,他也是迫於無奈。
總不能看着好處在眼前白白放過。
家國百姓,平時確實很重要。
清流們爲民請命慣了。
但清流也是人啊!
他們也得喫飯。
做了官還得享受吧?
總不能丟了朝廷的人。
這就需要財富資源。
從哪兒來?
不會真的有人以爲他們拿正氣當飯喫吧?
不過是有個大義的名分名正言順罷了。
世家佔據的太多,想虎口奪食更難。
清流們只能抓緊機會,偶爾搶下那麼一點。
全城大索,機會實在太好了。
只要能參與進去,大批的手下人都能跟着他喫的盆滿鉢滿。
秦正甚至暗暗鄙棄自己剛纔片刻的遲疑。
有多少人會因此破家滅門,也是迫不得已啊!
只有清流們活的更好了,纔能有更多精力關注民生。
至於天啓帝……
這位陛下以後還需要他們跟世家對着幹。
一次兩次的摩擦不算什麼。
“陛下聖明。”
他不輕不重地拍了天啓帝一記馬屁:“就是這個道理。”
一個詞聽不懂不妨礙他對整句話的理解。
“非常時刻,不能因爲顧及百姓就耽誤了追查兇手。”
“太尉大人的安危關係到國本,兇手氣焰簡直囂張,百姓們會明白的。”
上陽城東西南北四大營,駐紮着大炎十萬禁軍。
大炎疆土萬里,中央常備武力卻只有這麼區區十萬。
戰力強橫可想而知!
被他們四面合圍,兇手插翅難飛。
“不過,究竟是什麼人,才能在太尉府殺人有如閒庭信步?”
殺的還是太尉本人!
秦正隱晦地瞥了天啓帝一眼,又將心思埋在眼皮底下。
要說是天啓帝的話,他覺得不大可能。
朝堂之中,天啓帝要靠着扶持清流才能勉強與世家抗衡。
局面脆弱而危險。
做這種事有害無益。
然而。
秦正的武力眼界層次都不夠高。
就看不出能殺死王家家主的,當世只有寥寥幾人。
得出的結論跟事實恰好相反。
……
大臣們逐漸放肆。
他們的臉上甚至帶上了笑容。
含蓄而放蕩。
對王家家主遇刺的憤怒,並不妨礙他們心照不宣地開始瓜分利益。
天啓帝面無表情地看着底下衆人。
他已經不出聲了。
當世家跟清流沆瀣一氣,他也沒什麼太好的辦法。
大炎王朝,已經爛到根子上了。
不出意外的話……
還能千秋萬載地持續下去。
有世家鎮國,反叛的土壤再肥沃,也結不出果。
別說三大老祖,估計一個縣令就能提劍滅了反賊全軍。
“準了。”
等大臣們艱難地平衡出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案,他不等郝家家主發話就點了頭。
竭盡全力,或許結果能有所改善。
但天啓帝終究不是什麼善人。
郝家家主微微一笑,就勢不再多說。
清流們再有眼色,也不過就被施捨了一點點。
看他們歡欣鼓舞的樣子,這老人甚至覺得有點好笑。
“那就這樣吧。”
天啓帝無趣地揮揮手,示意大臣們退下。
事情跟他預想的不同。
王家並沒有在朝堂上抓着王家家主的死不放,咄咄逼人。
他們甚至沒有公開向他發難。
這證明……
他們要暗地裏對他下手!
屠家老祖總是不露面,曾經再大的威懾也會慢慢淡去。
其他三家老祖這是按捺不住了。
“晚了。”
天啓帝在心裏發出無聲的嘲笑,大袖一揮,不去管底下施過禮,井然有序退出大殿的臣子們。
“我來晚了?”
但他轉身還沒走出兩步,一句淡淡的聲音在天樞殿門口響起。
語氣似是疑問,實則不滿。
他質疑怎麼有人敢在他尚未到場的情況下退朝。
視滿朝大臣如無物。
甚至包括天啓帝。
這麼囂張的人,在天啓帝印象裏只有一個。
他帶着笑意回頭,就看到一個乾瘦的老人揹着光走了進來。
郝家家主與王家家主走在人羣的最前列。
此刻卻情不自禁地一步步後退!
“大膽!”
一個面色兇戾的朱袍官員並不認得這個老頭。
“何人敢衝撞朝堂!?”
老人的身上,只穿着普普通通的布衣,還不如他家的下人。
朱袍官員厲喝之後,就大步踏了上去。
司空跟司徒大人都不願掉份子出手,是他的機會來了!
“嘭嘭嘭!!”
三聲悶響同時響起,幾乎如同一聲。
朱袍官員剎那間目眥欲裂,張口噴出一蓬血雨。
他的後腦,腰眼,都遭到了重擊!
“您老人家莫怪,新來的不懂事。”
下手的三個官員頭髮花白,兇狠的出手很難讓人相信他們剛纔還傴僂着身子,好像風一吹就倒。
爲首一個將倒下的朱袍官員踢到一邊,迅速藏起兇惡的表情,滿臉堆笑地跟老人解釋。
他很清楚,這老人如果不痛快了……
他們所有人都要不痛快!
“萬人王!”
臉色大變的郝家家主終於出了聲。
“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