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大殿坐北朝南,屋頂的琉璃瓦是金色的,門窗立柱則都是硃紅。
殿前的丹陛上陳設着瑞獸銅鼎,往下是白玉基座以及白玉雕成的圍欄。
極盡富麗堂皇之能事。
不過和殿內豪華的裝飾相比,又不算什麼了。
秦正經過門口的青龍,規規矩矩地踩在金磚上,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好。
他閉眼在心裏把自己今天要說的話過一遍之前,偷偷看了一眼天啓帝。
天啓帝仰面靠在龍椅上,看不出表情。
龍椅亦是純金打造,雕着雲龍紋。
它足足有兩丈多寬!
左右分別陳設着寶象仙鶴。
內臣不知道什麼時候點上的異香,有淡淡的煙霧繚繞四周。
據說大炎太祖當年神武非凡,爲他量身打造的龍椅對於天啓帝來說顯然太大了。
秦正閉上眼睛,微微翹了翹嘴角。
有天啓帝這樣不靠譜的子孫,也不知道太祖在天有靈會不會氣的活過來?
就說這天樞殿,在他剛剛有資格上朝的時候,還是叫太和殿的。
這位陛下不知怎的心血來潮就給改了個名字。
“陛下,昨夜都城生亂,臣請詳查!”
很快,殿內的寧靜就被打破。
都不用郝家和熊家家主示意,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跳了出來。
天啓帝連姿勢都沒變,就可有可無地準了。
所謂的請示,不過是過一下明路。
正大光明地把昨晚的人拉出來繼續。
說不定那些兵丁連大營都沒有回。
“不過,怎麼查,查到什麼程度還是值得商榷。”
在底下連連有人附和之後,天啓帝慢慢直起身子嘆了口氣,覺得自己終究還是太過心軟。
他要是不加以限制,這件事的結果最後恐怕不亞於一場兵災。
明明知道是他下的手,還搞這一出。
不就是別有所圖?
“秦正。”
“你說呢?”
天啓帝點了木頭人一般的清流黨首名字,試圖讓他發揮一下不怕死的精神逆流而上。
秦正整整衣袍,在世家官員殺人一樣的目光中站了出來。
“臣以爲不妥!”
他向上施一禮高聲道。
果然不負天啓帝的希望。
不枉他保了這羣人那麼多次。
有些話,換個人來說比從他嘴裏說出來強得多。
“企圖謀害當朝太尉,這已經動搖了國本。”
然而秦正馬上就給了天啓帝當頭一棒。
他不慌不忙彎下腰:“各位大人還是失於考慮,膽敢入太尉府行刺的賊人,怎麼能這麼兒戲?”
“當調調朱雀玄武,青龍白虎四座大營一同進城!”
“然後封鎖城門,挨家挨戶破門調查!”
“如此,則賊人無處可逃!”
他深深一拜,再不起身。
“……”
天啓帝沉默了。
他知道清流們無恥,沒想到突然無恥到公然投入世家陣營。
還不忘扯個國本遮羞。
秦正面色不變。
天啓帝是扶持他良多,可人要懂得審時度勢。
方纔進來的時候,有人通知他王家家主死了!
這樣,世家就勢必不可能讓步。
站出來同他們作對顯得尤其愚蠢。
不如順水推舟。
可惜了。
如果天啓帝不點他的名,他是真的考慮過一言不發的。
“調四大營進城。”
天啓帝反應過來之後,氣的差點笑了。
世家好歹調的只是巡城兵丁!
他抓了塊鎮紙在手上細細摩挲:“你們平日裏不是最講究愛惜百姓的嗎?”
“你想沒想過這樣有什麼後果?”
“後果?”秦正直起身子,滿臉忠正:“陛下,吾亦愛惜這滿城百姓,但事關重大,不能姑息!”
天啓帝看他堅持,這下是真的笑了:“好一個事關重大,有礙國體是吧?”
“爲了個太尉,百姓就不要了。”
“臣惶恐。”秦正並不跟天啓帝辯解。
天啓帝也不需要他的狡辯。
“等等,這話很耳熟啊……”
這位陛下忽然在龍椅上陷入了苦苦思索。
他不靠譜慣了,秦正也不以爲意。
“你們不能爲了自己的一點安全,就害了一個民族企業嘛!”
天啓帝猛然笑的前仰後合。
“爲了太尉遇刺,百姓們犧牲一下。”
“應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