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的不是酒,是水,用酒罈子裝的水?
韓聶跳到瓦上他呆過的地方,找到瓦上的溼處,摸一下溼處湊到鼻子前,一點酒的香味也沒有,他喝的百分之百是水。
舔一下舌頭冰涼有濃烈的辣淡淡的刺痛,濃烈的辣是酒味,他的這種酒天下絕有。
面前月光裏出現一個黑色的淡影,淡影擴大,淡影的手抽出劍。
韓聶躍到旁邊,劍光落在自己剛纔呆的地方。
劍風過,劍停在離黑瓦的一寸處,不是高手絕對做不到。
韓聶不想和他糾纏,跳下地他隨後落在身邊,像隨時會爆炸的東西在身邊。
莫名奇妙的事情總是發生在自己身上,不認識他他要做什麼?殺自己?爲什麼?
燕流水把空酒罈遞到韓聶手裏。
韓聶接過,臉緊繃像隨時要射出去的箭一樣。
打開木頭蓋,一陣酒香撲鼻。
壇裏沒有酒,剛纔燕流水喝的就是這壇裏的酒。灑在瓦上的酒,酒未乾,爲什麼沒有香味?
倒空壇,從壇口滴出透明的一滴,手指摸過放到鼻子口,有酒香。
喝得是同一壇酒,爲什麼有的香味濃,有的沒有香味?
他能在瞬間去掉酒的香味?
韓聶把酒罈遞給燕流水。
燕流水的手平托起酒罈,另一隻手放下劍,劍身是黑色的,放下劍的手摸酒罈口,一股藍氣從手心進入酒罈。
他的眼裏帶笑,看着韓聶把酒罈遞給韓聶,韓聶接過,嗅了嗅沒有酒味,頭一仰喝了一口,味辛辣這確實是酒,不是親自品嚐,絕不相信他會這一手。
到現在他一句話也沒有說,他是啞巴?他的目的是什麼?
正在疑惑,謎題就有答案,答案是他自己揭的。
他彎腰右手拿起劍,黑色的劍身沒有插進黑色的劍鞘裏。
他擡起頭平視韓聶。
韓聶能夠看清楚他眼角的皺紋,他的眉毛是直的,臉兩邊有少許黑色的鬍子。
韓聶終於忍不住問:“你是怎麼去掉酒的香味的?”
他淡淡笑着道:“剛纔你不是看見了嗎?藍氣可以驅除酒的香味。”
“你是誰?”
“燕流水。”他回答得毫無感情。
“你先不說話我以爲你是啞巴。”韓聶冷哼一聲。
“我不是。”
“你想幹什麼?”韓聶蔑視地問。
“殺你。”燕流水淡淡地回答。
“殺我,你有這個能力?”
“我有。”
“爲什麼要殺我?”
“因爲你會殺我。”
“爲什麼?”
“十七年前,我哥燕霸坐在韓府的黑色瓦上,也是如今夜的我這般坐着喝酒,酒喝完你的夫人就永遠閉上眼睛。”
韓聶震怒,心如被狂雷劈,“爲什麼要殺我夫人?我的女兒你哥帶到了哪裏?”
“燕葛你一定認識,你的刀劃破他的喉嚨。那天狂風暴雨你頭戴斗笠穿一身黑色的衣服。”
韓聶記起來,以爲這件事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和忠於自己的手下再也沒有人知道,“你是任靈的兒子,你娘現在在哪裏。”
“我是,你不必知道。”燕流水淡淡地道。
“要走我也會先殺你。”燕流水道。
“拔你的劍。”
“爲什麼殺我爹?”燕流水沒有出劍,問。
“你要殺我,你知道了我殺了你爹你又何必多問?”
“我不懂。”燕流水的眼裏有一抹痛苦之色。
“你沒必要懂,這個世界上的很多結果都不需要知道它的原因,因爲知道只有痛苦和後悔。生命中的痛苦悲傷後悔已經太多,又何必再增加。”
“你們是結拜兄弟,最後卻拔刀相向。”
“我娘說,未拔刀前,你們比親兄弟還親,只有一個饅頭也會每人一半,只有一碗米飯也會各喫一半。”
“在貧窮和苦難的日子裏,一起扛起生活裏的所有事。”
韓聶的臉上露出痛苦之色,想起和燕葛在一起的日子。
小時候,韓聶的家在村莊,是村裏最窮的一家,娘是啞巴,爲此經常遭到夥伴們嘲笑。
韓聶和夥伴們扭打在一起,經常被打得遍體鱗傷,回家以爲父親會幫自己出氣,沒有想到父親不僅不幫自己出氣,還暴揍自己一頓,韓聶和父親有了隔閡。
恨自己爲什麼會生在這個家裏。
爲娘和夥伴打架,被父親揍。
變得軟弱。
一次上學,吐了一口唾沫,當時的風很大,唾沫被風吹到後面弟子的臉上,後面弟子留着光頭,一臉橫肉,一看就是二流子。
他揪住自己的衣服,不說一句話暴打了自己一頓,自己不敢還手,知道還手了自己一定是錯的,被打得頭破血流。
一個少年來到身邊,扒開二流子的手,二流子看了少年一眼走了,走時威脅以後看見自己一次暴揍一次。
少年背起自己到他家,擦去傷口上的血。
知道少年的名字,燕葛,他爹是陸雲門的掌門人。
他的家豪華寬敞。
韓聶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豪華寬敞的家,裏面的房間不知道有多少間,有後花園還有練武場。
下午,燕葛扶韓聶上馬,騎馬帶韓聶回自己的家。
馬狂奔一個時辰後到家,燕葛看見破敗的家沒有嘲笑,走時留了一塊銀子。
這塊銀子,在當時是自己全家一年的收入。
燕葛畫了一張去他家的路線圖。
他家在幾座山外的鎮上。
燕葛道:“以後有什麼困難只管找我,誰欺負你我削他。”
以後自己再也沒有被人欺負。
那塊銀子花了一年。
沒過多久,燕葛再來說陸雲門被南嶽的五大門派攻擊,遭到洗劫,只能去遠方四海爲家,送給韓聶一塊玉佩,若有緣還會相見。
兩年過去,韓聶終於有機會去幾座山外的鎮上,曾經的陸雲門裏外都有陌生人把守,賣菜的道:“燕家在這裏住了一百多年,興旺發達,不過凡事物極必反。最近幾年陸雲門衰落,五大門派強攻,死傷無數,他們被迫遷離,去了哪裏不知道。”
“兩年過去,沒有見他們回來過。”
賣菜的青年苦着臉搖頭,“唉,五大門派來後我們就沒有好日子過了,他們相互殘殺,幾乎每天都會看見橫在街上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