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將者無歌 >第七十章 後路
    確實是沒了發泄的火氣。

    不是被消散掉了,而是淤積的太多,已經沒有了盡數發泄的氣力。

    欲哭無淚。

    這是悲哀到極致的情感。

    卻在書寫了龍承烈、百里復此際難以宣泄的憤怒情緒。

    真不愧是禮部尚書,禮法教誨的班頭。

    那個方大蠢相把現下做了什麼,還以爲時下是不殺黃口、不擒二毛,滿是義戰之際的前周時代麼,

    還是方純向想當死於仁義的宋襄公,一會兒做了退避三舍的晉重耳。

    自家欲要做了沒腦袋、沒心竅的呆瓜人物不要緊,自可以拎了刀劍去往兩軍陣前,抹了脖子,看看那噴濺的三尺污血會不會讓斡狗子生出一絲的悔恨心思。

    但是就不該把扔了幾千條性命的百木寨丟了。

    那不是右鋒的心血,而是大趙國朝生存的希望。

    就那麼丟了。

    “他孃的,這是個什麼根種做下的雜碎,難不成是斡狗子派出的奸細……”

    百里復罵着,沖天的火氣嗆了肺管,言語未盡,便是一頓吐盡肺腑的咳嗽。

    自然是不可能的。

    方純向是慶德二十一年的進士,之後授了庶吉士,做了儲相的人物。

    那時候,斡圖達魯人剛剛鑽出大漠,正對着原國試探着爪子,若是那時月就派出了探子混進了大趙國朝,斡狗子的主子未免就將一番局面布的太大,此際早就做了天下主人。

    也斷不會有雍和三年之前,斡圖達魯人的數次退轉。

    “這蠢相啊……”

    大趙爲何竟用如此人等做了主帥,哪怕是一條野狗,也是知道不會吐出叼咬着的骨頭,可是這個方純向,到手的要隘居然當做寫廢了的書紙,輕飄飄的撇了,還撇了個乾淨。

    明年二月二十退出百木寨,三月初十決戰。

    八次決戰,八次敗北,此番的慶州之戰,未曾開打,局勢已定。

    這可是連休整的時間都給了斡圖達魯人。

    人家養足了精神氣力,而趙軍,便只能用一條條人命去消耗掉。

    那些被蓄養起來的氣力精神也不知道會折損多少大趙軍兵的性命。

    之後,更不知道有多少大趙江山,多少趙人百姓被這份迂腐斷送了。

    這個狗孃養的。

    龍承烈嘆息着,他也想將一身火氣撇了出來,可惜,剛剛欲要動了身子,卻被早有提防的杜懷意按住了,饒是如此,後背上還是掠過一陣疼痛。

    雖然疼得撕心裂肺,但還有說不出的舒爽。

    “改不了了麼,到時候不退出百木寨如何……”

    帶着一線希望,問道。

    “改不了了,我當日裏與唐懷臣起了爭執,那個狗日的拿了方純向的親筆書信與我看,爲了防備我屆時不肯退讓了百木寨,便將我打發迴轉了慶州,他自家守在了那裏……”

    杜懷意很是有些煩惱的搖搖頭,

    “這便是我讓你執掌勇烈營的緣由,得找尋一條給大趙少些苦痛的後路……”

    在龍承烈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算作了寬慰,杜懷意擠出了笑臉,說道。

    “時下,你這名頭雖然朝廷中未曾聽聞,但是中路大軍中卻已經極是響亮,莫說是王世德、宋天辰你那些頂頭上司,便是方純向也點了你的名字,要你去做總督行轅的標營統制……”

    “王世恩保薦你做前營副統制……”

    “宋天辰保薦你做第三將的遊擊將軍……”

    “不過這二人都沒有方純向出手大方,說是標營統制,但卻是五品中階的忠宣將軍,幾與宋天辰那個將虞侯彷彿……”

    大趙國朝的《武將階級法》,一品武將的名號由皇上按其功績賞賜,二品以下則按威、烈、節、德、忠、武、勇、敢八個字界定品級,按方、正、勝、宣、功、統、成、明、定九個字界定階級,三品一個輪轉。

    五品之上稱將軍,五品之下稱大夫,七品之下則是稱作校尉。

    宋天辰職銜是勇烈軍的將虞侯,品階是五品上階的忠勝將軍。

    王世德職銜是前營統制,品階是六品中階的武成大夫。

    百里復則是九品中階的敢明校尉。

    龍承烈因爲有勳貴的身份名頭,入營之後授的是八品中階的勇功校尉。

    方純向出手倒是大方,將龍承烈的品階整整提了三品,卻不知道其他人是如何的提拔。

    “至於標營,雖是營的名頭,但是其中的兵馬足有三千,沒有一個空額,而且其中還有五百馬軍,說起來,倒是比時下的第三將還要多些……”

    杜懷意慢悠悠的說着,眼中口中的嘲諷味道十足,就如同他頭上的白髮一般明顯。

    “死了那條黑心……”

    罵過之後,龍承烈又有些奇怪,今日裏怎麼淨是些沒有聽過的營號,勇烈營之外,如今又生出了一個總督行轅的標營,還有那般多的人馬。

    就問向了杜懷意。

    “你自家生出來的事端……”

    “忘了與那裏顏索要的贖金麼,送來了,黃金送來了一萬三千兩,銀子送來了五萬四千兩,珍珠送來了二百零五斤,戰馬送來了一千八百匹,另外送來了一千二百頭羊……”

    “還說了明年開戰之前,所有約定額數都不會短少的送來……”

    “怎的會送來如此之多,當日裏那裏顏說的其他我都忘記了,但是戰馬之數卻記得清楚,只有二百匹,如何弄出了一千八百匹……”

    龍承烈有些奇怪,即便是有與那裏顏相熟的那個赤烈軍佐領訥曲合幫着從中籌措,也不該拿出如此之多的戰馬,斡圖達魯人對戰馬輸出一向看得很緊,尋常人運往大趙的馬匹,超過五匹就要砍了腦袋。

    可是現在,卻一下子送來如此多,訥曲合是因爲親近關係不想要了腦袋,還是其中另有隱情……

    “我不知道其中的緣故,那個沙木合借着交接之際套問了,也沒弄出其中的緣由……”

    “不是劣馬吧,拿着頂數……”

    “不是……查驗過了,與斡圖達魯人正軍騎乘的戰馬不相上下,比奴兵們的坐騎更好了許多……”

    “沒有暗疾吧……”

    “沒有……一匹匹的嚴查過了,沙木合他們幾個足足弄了兩日,都沒有發現有何不妥……”

    “這就有些奇怪了……”

    龍承烈隱隱覺得其中有些解不開的疑竇,想要破析,卻不知道如何找尋脈絡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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