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去了裏頭屋子，不多時便取了七八個盒子出來。一一打開，裏頭都是些配飾。不過瞧着倒是一般貨色，不用看便知不是陳家公子身上的物件。
許南枝打眼看了看，抿了抿脣搖頭：“這樣的尋常的物件，外頭哪裏找不到？還非說只有這黑市裏頭有，真是掃興。”
說罷她擡腳要走，那掌櫃的出聲叫住了她。
“公子留步。”他堆笑着走到了許南枝面前：“瞧着公子像是有些見識的。不瞞公子說，昨日裏我這處誠然是到了個新奇物件。是個珏，只不過玉不像玉，石不像石，公子掌眼瞧瞧？”
玉不像玉，石不像石……
許南枝眉頭一皺，心道這說的莫不是黑玉吧。她思忖一番，到底面上不顯，有些不大耐煩地又走回了店裏：“拿來瞧瞧也行。”
“欸，好。”掌櫃的轉身又到了裏屋去。
牧之已然有些不耐煩，冷哼一聲道：“都說了沒東西，還瞧什麼？浪費時間……”
玉沉茫茫開口攔住他的話：“你這性子，來都來了，瞧瞧又如何？忘了公子的話來不成？”
牧之這纔不大樂意地點了點頭。正這會兒功夫，掌櫃已然捧着個盒子出來，遞到了許南枝面前。
果然……是那黑玉。
她看着眼前黑玉，不由激動萬分，立時脫口而出：“這東西你哪來的？”
掌櫃的一聽這話，臉上是半點笑模樣也不見，陰沉着一張臉打量着許南枝。
“我家小主人的意思是，這東西不錯，但他得曉得來路乾不乾淨纔好收下。”玉沉茫茫打圓場道：“我也知道你們這處的規矩，不問來路。但到底是帶身上的物件，若是下頭地裏出來的東西，豈不是晦氣。”
一聽這話，掌櫃的臉色才勉強緩和了那麼一點，卻只是沉吟了一番進而說道：“瞧着這位也是懂行的，您也該曉得，來我們這處買東西，都是不問來路。不過既是你們開口問了，我倒也不妨告訴你，我這的東西都是熟客經手的，乾淨的很，斷然不會有問題，你們且放心吧。"
"熟客經手？“許南枝臉一沉：“哪個熟客，姓甚名誰，東西從何處來？你總得交代清楚了，我們纔好放心。”
“不買便走，莫要多言。”那掌櫃的覺察處不對來，將東西一把奪過，收回了盒子裏：“今日的事我已然壞了黑市的規矩，快走快走，我不做你們生意。”
掌櫃罵罵咧咧開始趕客，許南枝開口商量：“你將這玉珏來路交代清楚，我們自然會走。玉珏也一併買下，價錢並不是問題。”
掌櫃卻不說話，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只見寒光一閃，他從櫃檯底下抽出一把長刀，往着檯面之上一砸，倒也不動手：“黑市的規矩，鬧事之人殺了也無妨。幾位爺可千萬別惹事了。”
掌櫃冷笑一聲：“錦衣衛又如何？壞了我黑市的規矩，便是同整個黑市爲敵。天涯海角，我們都會來尋你。”
牧之是不願同這掌櫃廢話的，手下的人也一步上前，連嚇帶打，開始審問這位掌櫃。店鋪之中一時間充斥着一種詭異的氛圍。
玉沉只是搖了搖頭，低聲對許南枝道：“你太急了些，不該將身份捅破。今日這事若是處理不好，只怕未必能夠善了。”
“縱使是黑市又如何，到底是在都城裏，難不成還就沒有規矩了不成？”許南枝頗爲不屑道。
玉沉只嘆了一句：“你說的還真對，外頭的規矩真就管不了這處。朝局複雜，陛下根基不穩，最是需要江湖武林的力量扶植。”
玉沉這話說的晦澀不明，許南枝細想了想，竟是生出來一個可怕的念頭：“你是說這黑市，陛下創建的？”
“我什麼都沒說。”玉沉笑吟吟地聳了聳肩，反倒話鋒一轉道：“你怎麼看到那塊黑色的玉珏，如此激動。我記着記錄上並未提及陳公子帶了這麼塊玉珏啊。”
“這就是陳公子之物，不會有假。不知如此，陳公子還視之如命，斷不會輕易拿出來典賣。沿着這個線索查下去，必然能找到陳公子。”
“哦？這麼說這塊黑玉……”玉沉走了兩步，到了櫃檯之上將那塊黑玉取了出來，拿在手上細細看了看：“看來這黑玉是個寶貝啊？連許姑娘都對此頗有興趣。”
玉沉若有所思瞧了瞧，隨後雲淡風輕地將那塊黑玉放回了匣子裏道。
“沒有。”許南枝趕忙否認：“之前聽敘白提起過，覺得好玩便記着了。誤打誤撞。”說罷便有些不大自然地別過頭去，不再看玉沉。
不知爲何，她總覺着玉沉彷彿知道些什麼，字字句句都彷彿在試探自己。
那掌櫃的也的確是個能忍的，被牧之和他手下招呼了好一會兒，他愣是半個字也不往外頭說。死咬着牙，只說不知道。
他雙目猩紅盯着衆人：“我們這行，刀尖舔血的生死自然不怕，只是幾位官爺，今日出的了我這門，就不知道能不能出了黑市了。”
牧之上去就要動手，卻被玉沉一攔：“掌櫃的何須如此。今日你照實說，我們保管不透露出去半個字，不止如此，我們還奉上豐厚酬金。兩廂安好，豈不妙哉？”
掌櫃冷笑，只啐了一口：“區區金錢，也想收買我？當真荒唐？”
這掌櫃分明軟硬不喫，屋子裏這就個又都是脾氣急躁的，上去就想對着掌櫃用刑。
“直接把人扛回鎮撫司，我就不信他骨頭那麼鐵，詔獄裏的刑法挨個上一回，不信他不招。”牧之忿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