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梁淺笑得都快喘不上氣來了:“你是不知道,今日天不亮,陳閣老冷着一張臉便到了鎮撫司,將自家那個極不成器孫子給領了回去。可憐陳閣老那一把年紀……”顧梁淺搖頭晃腦:“今日一早,那位流蘇姑娘也一併被接入了陳家。如今這事出了,總該要平,便是陳家再不情願,流蘇姑娘也得入門了。不過我聽聞,陳家當家的主母,便是那位陳公子的生母,是個實實在在有手段的。二話不說,一碗落胎藥給那流蘇灌了下去,孩子掉了身子也傷了,此後四五年是不能有孩子了。如此才點了頭,許流蘇在陳公子院子裏做個通房丫頭,只等陳公子聘了正妻再擡做姨娘。”
“如此倒也好,也算是個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結局。”許南枝無奈搖頭:“我還當是什麼奇案,沒想到竟是這麼個故事……”
她忽而又轉念一想,問道:“那不對啊,既是陳家公子自編自導一場鬧劇,這陳家小廝又是緣何死於非命。”
“這就是陳家公子的陰險之處了。”顧梁淺唏噓搖頭:“那小廝是陳閣老的人,日日看管着陳家公子,他估摸着是怨恨已久,藉着這個幾回便將人……可憐了這小廝,沒攤上個好主子……”
“陳家公子殺了人,就這麼放人回去了?”
“那能怎麼辦?”顧梁淺雙手一攤,頗爲無奈道:“那小廝是陳家的家生子,陳家銷了案,又給了那小廝家裏一筆豐厚的賠償,這事便算了了。再者也沒有爲了個下人去查陳家公子不是。”
顧梁淺看了許南枝一眼:“我險些給忘了,我今日來是同你說一聲,這些日子便莫要隨着母親出門應酬了。聽說那陳公子惹了這麼大的禍事,如今陳家可都緊着爲他議親,你仔細着些,可別巴巴往人眼前湊,給自己惹麻煩。”他說到這處一拍腦袋道:“瞧我這記性,你慣是不愛應酬的,我還是同母親去說吧。省的她到時候糊里糊塗着了陳家的道。”
顧梁淺說到這處,便是匆匆而去。許南枝一回神,卻只瞧着了個顧梁淺火急火燎的背影。
她搖了搖頭,又喚了芸其進來。
“宋媽媽可在忙?”
芸其那嘴一撇,臉上的神色暗了許多。她大約是不怎麼喜歡宋媽媽,支支吾吾了許久,這才老大不樂意地說:“她能做什麼?不過在院子裏看着,拉了一堆小丫頭教規矩罷了。”
“好什麼啊。”芸其一聽這話,更是委屈不已:“姑娘你是不知道,那位宋媽媽來了之後,簡直是好大的架子。什麼都要管,什麼都要問。便是早上我在院子裏頭想練個劍,也叫宋媽媽說了一通。先前我們這鹿鳴軒不是挺好的麼,如今反倒是變得烏煙瘴氣,簡直難受。”
“好了好了。”芸其孩子氣地抱怨了一通,連說帶比劃,竟是把許南枝給逗笑了。“宋媽媽是舅母特意撥過來照顧我們的,雖說平日裏嚴厲了些,但到底是爲了我們,面上的功夫總歸還是要做足的。”
芸其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許南枝又才笑道:“去吧,去同宋媽媽說一聲,這次舅母特意撥了這麼多人過來,一會兒便去舅母院子裏頭請個安吧。”
宋媽媽得知了許南枝的打算,倒是說不出的高興。滿眼皆是欣慰的笑意:“姑娘這般做,倒是妥帖。夫人送了人過來,姑娘去請個安,謝一謝也是應當應分。”
宋媽媽這一路是將許南枝狠狠誇了一番,一掃先前的諸多不滿。曾氏見着許南枝過來,也是歡喜。先是問了兩句許南枝的近況,隨後又特意吩咐了人準備了許多她平素喜歡的糕點。這才遣了人出去,如今這屋子裏便只剩下了她們兩人。
曾氏滿眼笑意地看着許南枝。許南枝雖說平日裏調皮搗蛋,性子躁了些,不過卻是她膝下長起來的。說實在,曾氏是噠心裏喜歡這個外甥女,全然當做自己女兒教養。
“這麼冷的天,怎麼穿的這麼單薄。”曾氏隨手一搭,摸到了許南枝身上衣服布料,便帶上了幾分擔憂:“你本就畏寒,又有舊疾。雖說這些年,你舅舅許你習武強身,但一旦凍着了些,準要大病一場。日後這麼冷的天便不要出來走動了,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叫下頭人來通傳一聲,再不濟我親自來瞧你也成。”
“舅母。”許南枝撒嬌似地往曾氏身上一靠:“阿沅想你了。”
“你這丫頭,怎的總是長不大呢?”曾氏隨手將手上的暖爐塞到了許南枝的懷裏:“說說吧,這兩日院子裏怎麼樣。驟然多了這麼多人,想來是無從下手吧?”
許南枝一擰眉,帶着幾分少女嬌嗔:“舅母,我是個愛清淨的。平日裏就我和芸其兩個,不也活的好好的。哪裏用的上這許多人。”她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又接着說道:“舅母,你將人領回去吧。”
“不成。”曾氏微微收了收臉上的笑意,有幾分不容商量語氣:“這不光是我一個人的意思,也是你大哥哥的意思。你身邊那個芸其丫頭到底年親,整日裏就曉得夥着你一同胡鬧。你如今大了,也該學着管家的本事了。如今不會不打緊,宋媽媽是個能幹的,你慢慢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