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將女生猛 >忽見千帆隱映來(10)
    藉着夜色,車馬在濃密的林子裏緩慢行駛。額奴領着七八個巫族少年在車前開路。黑夜的林子到底是危機四伏,但巫族人自有一套在山林之中生存的法子。他們在這處山林之間生活了十數年,尤其是額奴和這些青年,更是在此處出生長大,早就將林間的地形熟記於心。

    幾人帶着車馬在山林之中兜兜轉轉,約莫過了一個個時辰,便出了密林。外頭的樹木並不似裏頭那般濃密,山路也漸漸變得寬敞了許多,路上依稀可見車轍印子,由此可見此處並非是人跡罕至的地方。

    額奴幾人停下了腳步。江雲鶴撩開簾子看了看,額奴幾人單膝跪倒,一手扶額,對着江雲鶴深拜三下,這是巫族最尊貴的禮節。額奴剛要開口,江雲鶴便頗有疑慮地回頭瞧了瞧,看到車上睡得正香的許南枝,繼而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們安靜一些。

    他輕手輕腳地下了車,額奴這纔開口:“王上,我們只能送您到這處了。沿着山路向前,越一刻光景,便可以到林子外頭了。外頭的人在那處接應。”

    江雲鶴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曉。額奴卻仍是不大死心,思忖一會兒又開口:“王上,讓我隨您一起出去吧。”

    江雲鶴搖了搖頭:“就是這幾日了,我已然佈局好了一切,很快便會有人來通知你們。屆時合族上下都要遷移,去往一個更爲穩妥的地方。族中不能沒有人,你留在此處意義更大。”

    “可是……”額奴還想說,卻別江雲鶴生生打斷。“你們喚我一句王,我便肩負着你們全族的生死興旺。不必多說了,今日我將巫族子民安慰託付於你,此猶如千金之擔,你擔不擔得起?”

    額奴一聽這話,再拜:“額奴定不負王上所託,勢必護合族子民平安。”

    江雲鶴點了點頭,再度上了車。巫族的馬認識出山林的路。江雲鶴不必駕車,那馬晃晃悠悠便拉着車往着山林外走。出了山林之後,果不其然,牧之帶着人候在山林外頭。

    許南枝是被一陣交談之聲吵醒的。她有些恍惚地回過神,頭卻暈的厲害,整個人昏昏沉沉,半點提不起來氣力。

    許南枝四處一看,發現自己躺在一處密閉的空間之中,像是行駛之中的馬車,顛簸不止。車裏倒是沒什麼格外的佈置,只有一盞昏暗至極的油燈,勉強照亮這車馬。交談的聲音是從車外傳來的,許南枝剛想側耳聽,聲音便戛然而止。

    車的簾子被人撩開,江雲鶴又一次鑽回了車裏。呼嘯的寒風從縫隙之中蹭進來,冷的許南枝渾身一個激靈,又縮了回去。

    “你……醒了?”江雲鶴看見許南枝醒轉,先是一愣,隨後臉上分明透出來幾分不大自在。“再睡會兒吧。”

    “嗯。”許南枝點了點頭,看見江雲鶴那張臉的瞬間,起先那些荒唐至極的記憶一股腦的涌現了出來。種種記憶閃現在她腦海之中,叫她一時間窘迫地不知如何是好。她愣是張了張嘴,偏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想了又想終究是決心縮着腦袋裝啞巴,一個字也不說。

    “你……”江雲鶴亦是覺着有些尷尬,終究是上前替她攏了攏那寬大的斗篷,和上頭蓋着的毛毯:“再睡睡吧,等醒過來便回家了。”

    許南枝尷尬至極,也顧不上許多,只恨不能自己從來沒有醒來過。她點了點頭,強迫自己閉上眼裝睡。但這回她心裏藏着事情,一閉上眼就是江雲鶴那張臉,自己乾的種種荒唐事情。她翻來覆去翻了兩回,終究是再難入眠,索性坐了起來。

    “我們,現在在何處?”

    “不睡了?”江雲鶴看着許南枝,淡淡地,沒有半分情緒般地開口:“罷了,已然出了林子,再有半個時辰便可到城外了。”

    “如今什麼時辰了?”許南枝這一覺睡得渾渾噩噩,只知道外頭天黑了,卻不曉得是什麼時辰。

    “估摸着才過午夜,趁着夜色便能進城,天不亮便好到家了。”他的聲音帶着幾分輕柔和,在這樣夜色之中,在這狹小車廂,昏暗燈光之下,許南枝聽着竟是生出來些許綺念。她不由面上一紅,尷尬地別過頭去,生怕叫江雲鶴瞧出來自己的心裏的念頭。

    殊不知這會兒的江雲鶴,也正尷尬至極,甚至不敢直視許南枝的眼睛。兩人就這樣以一種彆扭的方式在車中坐着,相顧無言,一時間尷尬至極。

    直到車外傳來的聲音打斷了兩人之間微妙的沉默:“主子,前頭有一段路,前兩日下了雨,泥濘不堪,恐有顛簸,您且坐穩了。”

    “牧之的聲音?”許南枝越發覺着這聲音耳熟:“牧之大人也來了?”

    不知爲何,她在外頭這許久,難得見着一個熟人,竟是格外歡喜。

    “牧之……大人?”江雲鶴聞言,忽然有些不悅:“我都不曾記得,你這般喚我?如何?莫非本王在你心中的分量,還不及牧之?”

    牧之是習武之人,聽力異於常人。江雲鶴和許南枝的交談之聲雖說壓得極低,卻一字不落地落在了牧之耳中。牧之聞言格外的窘迫,大氣都不敢出,不等江雲鶴回覆便悻悻地縮回了後頭。

    許南枝亦是有些尷尬,忙忙說了些旁的緩和氣氛:“我走了這許多日,家裏定是急瘋了。原以爲不過一兩日的光景,還好糊弄過去。現下都十多日了,芸其這丫頭性子急,只怕早就將事情傳去了舅父舅母耳中。顧家必然是翻了天的,整個都城都指不定是個什麼情景。這次的禍事算是惹大了,一頓責罰必然是逃不過了。”

    她嘆了一口氣,忽然又想到:“對了,你那弟弟,那個江皓塵,他如何了?”

    “死不了,牧之領着人回去,這會兒早生龍活虎的。”江雲鶴沒好氣地說了一聲,又扭頭看向許南枝,頗有些好奇:“你倒是有閒心,還有心思擔心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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