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印象中，這可是李月明首次曠課啊。
“集中注意力，我們開始講課了。”張居正提醒道。
終於是等到休息時間，朱翊鈞快步攔住要走了張居正，詢問道：“太傅，李月明今天什麼原因未來啊？是生病了麼？”
“回陛下，臣也不太清楚。到是有一件事要與陛下知會一聲。李時珍請辭一段時間。”
“請辭？他要幹嘛去？”
“按照他的習慣，又是鑽大山裏吧。”張居正直白道。
“那太傅現在身體如何，用不用朕再給你派一個御醫去？”朱翊鈞也清楚李時珍是有着歷史使命的，這樣的人必定心中有着極爲強烈的信念，凡塵俗事可以絆住一時，但絆不住一世。
“不用，這段時間老臣身體恢復不錯，而且每晚到家都鍛鍊的，李時珍也給臣留了方子，足夠喫到過新年了。”
“那就好。”
如此一來，朱翊鈞也大致猜測到了李月明曠課的原因。
當天課程結束之後。
“馮大伴，我們悄悄的去李府看看。”
“陛下是想微服私訪？”馮保重複道。
“你說的沒錯，就是微服私訪！”
“好，那陛下換身衣服，稍後跟着奴才一起出去。”
行，就衝馮保這話，朱翊鈞判斷就是老手了。或許皇帝身邊的這個大伴，就是傳承着一條方便皇帝微服私訪的密道。
拿出偏大的太監衣服將自己罩在裏面，朱翊鈞安靜的跟着馮保往宮外走去。
果真一路上沒有遇到任何盤問，所有關卡在看到馮保出示令牌後便放行。
足足走了兩炷香的時間，馮保忽然停下身子，轉過身來小聲說道：“陛下，到外面了。”
坦白說，走到一半的時候，朱翊鈞就後悔了。
他擔心萬一馮保要對自己不利的話，以自己的體重也跑不了多遠就被捉住啊。
但是聽到這句話後，他原本的擔憂瞬間沒了，而且還有一絲困龍出淵的恣意。
朱翊鈞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道：“去李府吧。”
“奴才去租個馬車。”
習慣了前呼後擁後，乘坐在一輛簡易馬車裏的朱翊鈞心中也是頗爲感慨的。
“這算什麼微服私訪啊。”朱翊鈞笑着搖了搖頭。
很快，二人便來到了李府門前。
當門房看到是身着便裝的馮保，一時間沒認出來。
惹得馮保大爲不快，小聲提醒了一下，對方纔慌張的開門迎人。
“陛下？！您怎麼來了？”二人進門之後正巧遇到了春妮。
“你家小姐呢？”朱翊鈞詢問道。
“老爺出遠門了，小姐要先把家裏的大事小事梳理一遍，所以今日纔沒去的。”春妮也是小聰明，猜測到了朱翊鈞來的原因，立刻幫李月明解釋了一嘴。
朱翊鈞不置可否，點頭問道：“現在她在哪裏？”
“老爺書房。奴婢帶您過去吧。”
春妮說完便在前方帶路。
朱翊鈞輕敲了幾聲後，便讓春妮、馮保先退下去。
“進！”李月明熟悉的聲音從裏面傳出，與往常不同的是，聲音中多了一絲疲憊。
李月明順着推門聲望去，看到的是一個完全意外的人，驚呼道：“陛下，您怎麼來了啊。”
“怎麼，只許你給我送筆記，就不能讓我給你送了？”朱翊鈞拿出今日的課堂筆記，輕笑道。
“這纔像話。”
朱翊鈞問道：“我聽張居正說你父親又出遠門了。這偌大的李府，你個女孩子家家的，要不去宮裏暫住一段時間。”
李月明聽完果斷的搖了搖頭，拒絕道：“家不能一日無主。父親常年在外，母親就早早仙逝，如果我再不住這裏，那我家很快就敗了。”
朱翊鈞看既然都聊到這個話題，也想更加深入瞭解一下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奇女子。
“那爲何你父親不續絃啊，本朝男子不說三妻四妾，條件稍微允許，也會有個人來幫你支撐一下啊。”
“幹嘛？查這麼細，陛下難道兼職錦衣衛了啊。”李月明現在是完全在私下裏把朱翊鈞當成平常人了。
“愛說不說，就當本公子的關心給了狗。”朱翊鈞也不怕這套。
李月明見狀，立刻說道：“瞧你這小氣樣，和我一個小女孩子一般見識。您這皇帝是老的罵，少的也罵；男的也罵，女的也罵啊。”
“行，小爺和那羣老狐狸鬥智鬥勇到底是爲了哪個小丫頭片子，啊！”朱翊鈞也不知爲何，和這姑娘說幾句就總不自覺的鬥嘴。
“某人急了，某人急了。”李月明誇張的捂着嘴，激動道。
“算我急了。你說不說吧。”
“說啊，關心我的話，爲啥不說。”李月明滿眼笑意的繼續道：“首先無論娶妻還是納妾，都要錢！我父親那點錢，大部分都花在了去深山老林的路上了。留給李府過日子的錢銀相對有限。再者說，父親經常不在家，要是納妾進來個水性楊花的，爲了謀奪錢財，和姦夫順道把我這麼可愛聰明的小姑娘弄死，也是完全可能的啊。”
“所以，在我五歲的時候，孃親過世之後，我就規勸父親，別給我找個便宜娘了。”李月明坦然的說道。
“怪不得你如此年幼，就這樣自立了。”
李月明也是打開心扉，繼續說道：“之前娘還活着的時候，總是和我說父親外出是爲了救國救民。當今朝堂昏聵，民不聊生，要是父親再偷懶的話，大明就完了。於是我很小的時候就在心裏想着如何可以挽救這個國家，爲父親分擔點，讓他可以多陪我與娘幾天。”
“當我聽到你給父親安排調理太傅身體的時候，我其實超級開心的。因爲這樣一來，父親至少可以多待一段時間。但是，沒想到因爲我的原因，父親又出去了。”
說到這裏，李月明的的情緒有些低沉。
“你的原因？”朱翊鈞一時間沒想通原因。
李月明嘆息道：“我做的詞登報了。這是女子首次登報，可以想象無數討論必然會圍繞着我，而且被太傅封爲‘才女’，那討論度必然居高不下。如果沒有一個足夠強橫的背景，父親怕我夭折。”
“而且，我也不清楚我這出頭鳥當的對不對，會不會連女人們都討厭我。”李月明自我懷疑道。
“那既然你如此擔心，我們去聽聽看，不就清楚了嘛。”朱翊鈞直接說道。
“怎麼聽？”
“當然去女子最多的地方了。”朱翊鈞理所當然道。
“女子最多的地方？”李月明大大的眼睛裏充滿了疑惑。
“哎，這麼聰明的你，咋還不明白。走！跟哥們逛窯子去。”朱翊鈞挑着眉，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