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比的沉默。
夏櫻喝了一口茶,道:“丞相大人,公主爲什麼恨你,是因爲你當年不辭而別,再也沒有給她一點音訊。”
“公主不得已只能將自己的女兒送出去,因爲當時敖國的皇帝已經察覺出你的身份不對勁,所以肯定不能養一個可能身上流淌着楚國血脈的孩子,而公主因爲懷孕的時期一直憂思過度,損害了身體,生完了孩子之後,就再也不能生育了。”
孟子平聞言,有些震驚的擡頭。
她……再也不能生育了?
夏櫻繼續道:“並且,公主被人陷害冤枉弒兄殺父,只能自己挑起這皇室的大梁,你應該知道,她即便是公主,可歸根結底還是一個弱女子,她這麼多年都沒有睡過一個安穩的覺,甚至於每天只能藉助安神湯入睡。”
孟子平聞言,垂在身側的手,不由得攥緊。
這些年,她居然經歷着這樣的生活。
她是怎麼扛下來的?
夏櫻說完話,又看向望雲,“公主,當年的孟大人並非是不告而別,而是因爲他收到了你的信,信上說着要和他斷絕關係,他不甘心就此分開,所以一直在努力想去見你,但在那不久之後,宮裏的人就追殺他名義上的妻子,還有他這個人。”
“這麼多年的時間,他在楚國從未娶妻,一直都是獨自一人生活,至於丞相府上的姬妾,也都是楚國的皇帝賜給他的,他並沒有和其中任何一人有過什麼關係。”
望雲一驚,不可置信的看向孟子平。
“什麼信?什麼斷絕關係?本宮從未寫過……”
孟子平聞言,哼了一聲,“公主,你可能是真的貴人多忘事吧!”
說着話,孟子平直接脫下了自己的袍子,從裏衣的內側撕下一片布條,露出裏面放着的信封。
遞給瞭望雲。
“爲了防止你顛倒是非,這一封信,我一直留着。”
夏櫻有些震驚。
這……孟子平居然就把這封信縫在了自己的裏衣裏面。
看來,他雖然嘴上說着很恨望雲,可是心裏面還是捨不得的。
要不然,這樣讓人傷心的東西,早就扔了。
望雲接了信封打開,草草看了幾眼,就皺眉道:“孟子平,你是這世上最蠢笨之人!”
孟子平一愣,隨即不服氣道:“你怎麼能罵我?你要殺要剮隨便,但是你不能罵我!”
望雲氣急,直接起身走到了旁邊的書櫃面前,“你看看——”
啓祥宮之前是望雲作畫的地方,保留了很多望雲的字畫。
孟子平拿起那些字畫仔細看。
望雲道:“這封信上的字跡的確是模仿的很像,可是你難道忘了,我寫字作畫只用金宣紙,從不用別的!”
“你的這封信所用的信紙,根本不是金宣紙!”
孟子平聽着望雲的話,心中很是驚訝。
他仔細的翻找着,終於確定,望雲說的是真的。
“這麼說來,這封信不是你寫的,你也沒有想和我恩斷義絕的意思?”
望雲皺着眉,道:“我根本不知道這封信,當時我被父皇關在宮裏,一步都不能出去,我曾經派人去打聽過你的消息,可是那人說你早已經走了。”
“我沒辦法,我只能想辦法將女兒送走……”
望雲說到這,看向孟子平,“不過我們的女兒已經找到了,她有你的玉佩。”
什麼?!
孟子平很是納悶,“我的玉佩?”
望雲點頭,“是我們當年的定情之物,我一眼就認了出來,她說這是她的養父母給她的,不是你嗎?”
孟子平卻搖搖頭道:“我的玉佩這些年一直都在身上,我也從未有過什麼養女。”
“我的玉佩在前不久丟了,一直沒能找到。”
孟子平說着話,道:“你看這個。”
說着,從懷裏將夏櫻的玉佩拿了出來,遞給瞭望雲看。
望雲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那塊玉佩,正是自己當年放在女兒襁褓中的玉佩。
她顫抖着手將玉佩接了來在手裏,不住地用指尖摩挲着,“這是我放在女兒襁褓中的玉佩,沒錯的,就是這塊玉佩……”
望雲說着話,擡頭看着孟子平,“怎麼會在你的手裏?女兒呢?我們的女兒在哪裏?”
孟子平的眼神看向望雲,卻越過她的臉,看向了站在她身後的夏櫻。
望雲像是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一樣,她轉臉,看向身後的人。
夏櫻站在那,看着望雲,點頭道:“玉佩是我的。”
“我長大成人後,我娘才告訴我,我不是她和我爹親生的,是他們撿到的。”
望雲的臉色已經徹底的變了。
她一瞬間想開口說什麼,可是話還沒說出來,眼淚就先滾落臉頰。
越來越多的淚水涌了出來,她拼命地想剋制自己的情緒,可是卻怎麼也剋制不住。
夏櫻看到望雲如此樣子,心中也特別的難受,“我……我是昨天才知道的。”
“我昨天晚上在你睡着之後,看到了玉佩,纔想到了和我的玉佩是一對,但我不敢確定……”
望雲顫抖着脣,“我……我的兒……真的是你……”
望雲說着話,一步步的上前,最終,緊緊的攥住了夏櫻的手。
她睜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女子。
似乎是要真真切切的再看一遍。
想到第一次見她,第一次和她說話,第一次把酒言歡。
聽到她有危險而奮不顧身衝進火海的自己,看見她生產難過恨不得自己替她的自己……
兩人之間的種種,如今都像是歷歷在目一般。
她不止一次的在內心中期望過,如果夏櫻是自己的女兒該多好呢?
她身上的獨立,孤傲,聰明,堅強,都是自己喜歡的特質。
沒想到,原來她真的自己的孩子……
望雲攥着夏櫻的手,緊緊的攥着。
“當年把你送出去,真的是本宮不得已,你……能不能原諒本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