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走的流程走完之後，李安甚至都不想再說什麼“有事啓奏”，直接看向劉燁，開口。
“劉燁，昨日朕召見鹽運使，得知運往玉函關的鹽一直被一夥山匪打劫，你可知道此事？”
此話一出，朝堂上不少人都露出驚訝之色，畢竟鹽鐵乃是國脈，任何一項出了事都不是小問題。
就連最前列，一般不會有什麼反應的尚書令和中書令，聽到這話之後，都忍不住微微皺起了眉頭。
劉燁也是微微一愣，萬萬沒想到，本想着自己今日來探探陛下的口風，結果陛下反而是率先提起。
而且看着樣子，似乎來者不善啊。
“回陛下，此事臣的確有所耳聞。”劉燁站出來，恭敬回道。
不管心裏多麼看不起這個皇帝，但至少表面功夫要做足了，不然身旁的兩個老傢伙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有所耳聞？”李安不由冷笑，“怕不是有所耳聞這麼簡單吧？”
“昨日朕見鹽運使，他親口承認的，已將此事上奏，只是朕卻沒有見到奏摺。”
“之前的大小事務皆由你來代理，那相來奏摺肯定是到了你的手裏，事關重大，朕就不信你沒有仔細看過。”
李安直勾勾的盯着他，頗有些相以氣勢相壓的味道，只是劉燁這個老狐狸，總歸不是鹽運使張程那種官場混子，不會受什麼影響。
李安已經打定了注意，只要劉燁敢有絲毫否認，那他就立刻叫張程出來對峙。
鹽運使是三品官，已經有了上朝的資格，方纔上朝前，他就已經在隊列後方看到了張程的身影。
就見劉燁稍一猶豫，隨後便道：“回陛下，鹽運使的奏摺，的確是傳到了老臣手裏。”
李安微愣，倒是沒想到劉燁連絲毫辯駁都沒有，竟是承認得這麼幹脆。
不過這樣也好，正中下懷。
“大膽劉燁！鹽鐵乃是國脈，你膽敢耽擱國脈之事，隱瞞不報，你可知罪！”
李安這話，頓時讓朝堂上不少人都緊張了起來。
自從上次之後，只要不傻的人都能看得出來，當今皇上在針對劉燁，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但這已經成了事實。
而這朝堂中可是有不少劉燁一派的，若是劉燁出事，他們難免會遭到波及。
加上鹽事事關重大，難道劉丞相今日要栽了？
不少人已經在思考要不要出來替劉丞相說話了，不過這次和上次不同，上次擺明了劉丞相不會出事，幫他說話賣個好無所謂，但這次……
若是劉燁真的遭了，幫他說話的必然第一個遭受牽連，不說話或許還有機會躲過去。
不過當不少人看到劉燁的臉色並沒有任何變化的時候，便稍稍壓下心中的念頭，等看看情況再說。
朝堂稍一沉寂，隨後劉燁這纔開口：“回陛下，有關鹽運之事，老臣並非隱瞞不報。”
李安一聽樂了，雖然他繼承的記憶並非完全清晰，但是他肯定在以往的記憶當中，他絕對不知道。
“你放……放什麼厥詞？你若真上報了，朕爲何昨日才知道？”
就連劉燁的表情依舊沒有絲毫變化，還是那麼淡定：“回陛下，數月前陛下在仙雲殿賞舞的時候，老臣就曾拿着奏摺去找過陛下。”
“只是那時候陛下心思都放在舞女身上，因此老臣還特意提醒過，只是那時候陛下還是不上心，這事陛下總不敢完全沒有印象吧？”
李安嚥了咽口水，氣勢無形中弱了幾分。
的確，以往雖是說將公務都交給劉燁暫爲打理，但是有中書令和尚書令兩個人盯着，劉燁也不敢做得太過分。
真有什麼大事，那是肯定要上報的，只是皇帝看不看，那就是皇帝的事情了。
如此記憶在李安印象中確實有過幾次，雖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次，但現在已經沒法辯駁了。
總不能強詞奪理的，說什麼要他拿出證據來吧？
這都過去好幾個月了，即便是有奏摺，那估計也被前身那個蠢貨隨手丟哪兒了，拿出證據根本不現實，就是在強人所難。
李安一時爲難了起來，不過看到劉燁臉上忽然浮現出來的淡淡笑意，李安便怒由心生。
我靠，我堂堂一個皇帝，還能仍由你拿捏不成？
我今天就不要臉了，怎麼滴吧！
“劉燁，你既然說上報過此事，那你可有證據？”
這話說出來，朝堂上頓時響起了一陣竊竊私語，說到底李安這麼做真的不怎麼光彩……但考慮到陛下以前做的那些荒唐事，尚且還在接受範圍之內。
可即便是李安擺明了不要臉也要整你，但劉燁依舊沒有任何慌張。
“回陛下，此事雲妃娘娘也知曉，陛下若是想要證據，問問雲妃娘娘便知道了。”
李安只覺得臉皮有些燥得慌，剛纔居然沒想到這茬，那劉雲熙就是他女兒，自然是劉燁說什麼，劉雲熙就說什麼。
這是挖了坑，結果自己跳了進去啊。
李安以前也沒有從政過，對裏面這些彎彎繞繞，也僅限於從各種影視作品、文學作品當中的瞭解，依葫蘆畫瓢是可以，但總歸少了些隨機應變。
對付一般人是夠了，但對付劉燁這種老油條，尚且還顯得有些稚嫩。
朝堂再度沉默下來，李安真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好在這時候，一般不說話的兩位大佬之一，開口了。
“即便是這樣，但數日過後不見陛下有所動作，你也該有再度提醒的責任，劉丞相，你說呢？”尚書令看着劉燁，淡淡道。
劉燁的表情第一次有了變化，那似有若無的笑意徹底消失不見。
的確，若是其他事情，上報了陛下不理，也就算了，他自己處理就行了。
但偏偏，鹽鐵之事不行。
“尚書大人說得是，此事的確是我欠考慮了，有所疏忽，請陛下責罰。”
劉燁再度開口，直接認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