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小的時候也住在鄉下,後來去城裏讀書,再後來找工作,談戀愛,結婚,那好像是幾個世紀之前發生的事,太遙遠了。”
庫尼索娃小心翼翼的生怕不小心說起家庭,丈夫這類話題。好在沃爾金娜只是說一些空泛的話題,從來沒有具體說一件事或者一個人。
“我該怎麼辦?庫尼索娃?我原本想餘生都在教堂裏度過,可是現在?”
“先不用想這些,過些日子,我會帶你認識許多姐妹,大家分享經文,不好嗎?”
“好啊,那些失去孩子的女人怎麼樣了?她們如何身活下去啊?”
“不管失去什麼,生活還得繼續下去,你說呢?世界上哪個人沒有失去親人?父母,子女,兄弟姐妹,朋友,鄰居,這就是人生的本來面目吧?”
沃爾金娜點點頭:“好久沒有看過新聞了,待會回去我想上會兒網?”
“這樣也好,免得你胡思亂想,只要你高興隨便怎麼樣都行。”
“你的兒子瓦西里一直都在外面住?他有沒有結婚?”
“是的,以前有過,離婚之後,他的前妻把孩子帶走了,去了芝加哥。
“你不想你的孫子嗎?”
“想也沒用,那個女人把我的孫子帶走了,從那以後,再也沒有見到過,現在應該十幾歲了。”
“瓦西里在做什麼?我看你那天總是教訓他,他看起來很乖,不像壞人。”
“他是個軟弱的孩子,但是很可惜不求上進,和什麼斯拉夫兄弟會的黑幫混在一起,太糟心了。”
“你帶他去教堂是希望改變他?”
“改變?怎麼可能,我只是希望他能夠多去教堂懺悔,免得將來下地獄。”
“看你說的,我看他是那種心地善良的人,不會壞到哪裏去。”
“他上次喝醉了酒,回到家和我說,他的老大殺了人,槍殺,混蛋,他就在旁邊看着無動於衷。”
“他沒有親自參與吧?”
“他沒有膽量,也沒有那樣的狠心殺人,可是他也不敢勸阻別人那樣做,我的這個兒子一點都不像他的父親,沒有一點男人的勇氣。”
“至少他沒有親自殺人,他只是害怕而已。對嗎?”
“他膽小的不如一個女人,上帝啊,我怎麼生了這麼一個沒出息的貨色?”
“不要責怪自己了,庫尼索娃。”
“好了,不說他了。晚上你想喫點什麼?我來準備飯菜。”
“好啊,我來幫你。”
兩個人走了一個多小時,然後往回走。路過商店她們進去買了菜,洋蔥,番茄還有牛排。
晚飯後,兩個女人坐在沙發上喝咖啡。沃爾金娜問:“您說的老瓦西里去世幾年了?”
“兩年前,老瓦西里是個好人,一輩子勤勤懇懇,任勞任怨,樂於助人,可惜他死的太早了。我管不了這個兒子,你看現在他整天和那些混蛋混在一起,我生怕他會出事,你知道黑幫打打殺殺,不是你殺他,就是他殺你,我好擔心。”
“沃爾金娜,我的孩子,在薩拉熱窩的時候,和現在一樣嗎?”
“那時候我每天在教堂裏幫忙清掃衛生,清閒的時候就和一羣姐妹在一起走進千家萬戶,幫助那些可憐人。”
“那些恐怖分子不會再找你吧?”
沃爾金娜渾身一陣顫抖:“但願不會,可是你知道那些人都是殺人魔,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特別是那個扎耶夫,毫無人性可言。”
“孩子,在這裏你不用擔心,我想他們不敢跑到舊金山來胡作非爲。”
“那些在恐怖襲擊中失去親人的人們,特別是那些失去孩子的母親,她們的確很可憐。”
“是啊,我多麼想能夠做點什麼,安慰安慰她們。”
“明天開始我帶你認識一些姐妹,以後我們大家就在一起做事好嗎?”
“好啊,謝謝你。庫尼索娃。”
回到自己房間後,沃爾金娜瀏覽了一下新聞:沃爾特企業新近推出了一款大推力火箭,這將有助於人類首次登陸火星。
沃爾金娜對於這些不感興趣。她環視了一下書架,那上面只有一本俄文小說,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與罰》,沃爾金娜讀過這本小說,早在她上初中的時候。只是沒有想到,瓦西里居然有一本。而且這是書架上唯一的一本書。
她把書拿起來,躺在牀上,百無聊賴的翻了幾頁,有一張照片掉落下來,沃爾金娜從牀上撿起來,是一個女人,看上去很年輕,漂亮,背景是一家酒吧,這顯然是夜晚拍攝的,周圍燈火輝煌,那個女人穿着暴露,性感的身材,短短的裙子,黑色絲襪,應該是一個妓女,沃爾金娜心想。
她仔細端詳着照片上的女人:在她胸部的位置顏色明顯發白,那是因爲主人總是用手撫摸那個部位的緣故。
她把照片翻過來,沒有文字,沒有說明,也沒有其它任何能夠說明照片上這個女人身份的特徵。
她想,也許是瓦西里的夢中情人?看的出來,任何一個男人都會多看幾眼這樣的美女。
酒吧的牌匾上寫着一行字:櫻桃酒吧。
沃爾金娜心想:也許這個酒吧就在瓦西里經常出入地點的附近?或者是他經常光顧的一家酒吧?那個妓女會不會是他的情婦?或者是他經常光顧她的生意?
沃爾金娜把照片重新小心翼翼地放回到書頁裏,然後把書放回到原來的位置,她沒有心情閱讀。
阿廖沙怎麼樣了?他會被判幾年?想到這裏,她不禁爲那些誤入歧途的人惋惜,這個世界謀生的手段千千萬萬,爲什麼偏偏選擇恐怖組織?它們當中的大多數人只是爲了養家餬口,聽從他人的差遣,製造恐怖事件,他們根本沒有思想,或者說放棄了思想,只是盲從者。
沃爾金娜懇求過她的辯護律師詹妮弗,請求她幫自己搞一份舊金山恐怖襲擊事件遇難者親屬名單,但是詹妮弗拒絕了她。
她多麼想爲那些遇難者親屬做點事,可是就連想做這樣的事也是困難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