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渣子從相框裏滑出去，滑到兩個人腳邊。
沒了這層玻璃，照片中霍厲的臉更加清晰。照片裏的他笑都沒笑，冷着一張臉捧着一束花，這束花是紫羅蘭，裏邊竟然還有幾朵蒲公英的花。
這還是沈時語第一次見到有把蒲公英放在花束裏邊的。
他穿着學士服，學士帽上的穗已經是撥完的。
學士服
這件學士服的領子顏色，並不是計算機專業該穿的學士服的領子的顏色。
文學類畢業生的學士服領子顏色是粉色，是霍厲這張照片裏穿的學士服的顏色，而計算機系的應該是黃色的。
也就是說
霍厲畢業的時候，穿的是沈時語本來應該穿的學士服的顏色。
沈時語心裏有些泛酸。
玻璃碎了之後誰都沒說話，還是沈時語先轉頭看看他，他像是在發呆。
或說是發愣。
瞧他這副樣子，沈時語已經做好了被他要求講好幾次愛他的準備，但是霍厲去沒有。
沈時語轉過身來，他正低着頭，看向那片玻璃渣。
差點以爲他在怪自己把相框打碎了，沈時語正要解釋：“我，我不是故意”
“別動。”
他聲音很低。
他一把握住她手腕，又說了一次，彷彿自言自語一樣：“別動，別動。”
握在她手腕上這一下可真不算輕。
“你”
“別動。”他又重複：“別動。”
而後他長腿一伸，自己從這片地兒邁出去，還差點踉蹌了一下。走出去之後步伐穩健，很快拿了掃帚和簸箕過來，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把沈時語拖鞋周圍的玻璃渣清走：“你別動。”
說話的時候前邊還磕了一下似的。
“怎麼還結巴了？”
“是你聽錯了。”蹲着的緣故，他聲音好像悶悶的。
“我聽錯了？”她打趣他。
“嗯。”他點點頭。
而此時，沈時語又發現了。
霍厲拿過來的這套清掃工具，竟然和她大學寢室用的是同款。
當年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期末考試結束假期開始的那天寢室公寓樓是對校內所有人開放的，方便拿行李，霍厲經常來幫她提東西，所以是見過她們寢室裏的東西的。
更何況他還給她打掃過寢室。
沈時語沒動地兒，打量起他這套房子來。
色調是她喜歡的偏冷色調。
和客廳連着的陽臺上有個藤製的白色搖椅，電視櫃上擺着一個她曾經送他的擺件，房子有四個臥室，門是木質的。循着一陣她進門的時候察覺卻沒太在意的聲音看過去，原來和陽臺一牆之隔的客廳裏還有個大魚缸，剛纔視野受阻沒看到。魚缸里正打着氧，咕嚕咕嚕的，裏邊有很多熱帶魚，還有珊瑚和貝殼。
這也是她曾經說過想要的。
從這裏能看到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和他規劃未來的時候，她說過想要的未來的家的樣子。
沈時語的鼻尖突然有點酸。
那個時候，她規劃未來的時候，她的未來裏是有他的。
後來
沈時語看他蹲在地上，很小心地把玻璃渣清掃走，也蹲下來，伸手捧住他的臉。
他耳根有點紅。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剛纔聽到她說愛他。
“姐姐”
“很愛你。”
“我我我先把玻璃收走。”
沈時語看着他一手拿着掃帚一手拿着簸箕的挺括背影，心想這和在公司裏在員工面前永遠冷臉的他真的判若兩人。
她又何嘗不是呢。
在他面前和在別人面前，都是不一樣的。
她突然有點壞心思。這一次她很主動，拉着回來的霍厲坐在沙發上，坐在霍厲身邊，湊到他耳邊，虛聲說：
不出所料，霍厲的動作迅速，長臂一探一把把她攔腰抱過，讓她坐在自己腿上。
“姐姐。”
他聲音低啞：“我很開心。”他親暱地蹭了蹭她的頭頂。
“你鬍子好扎人。”
昨天一夜都沒睡着，胡茬有點硬。
“嗯。”
“扎人扎人。”沈時語像逗小狗一樣擡手撓了撓她下巴，他說話的時候都帶上了笑意：“姐姐，別這麼折磨我。”
她的主動靠近，她的表白，都是在挑戰他的忍耐力。
“姐姐”
聽出他語氣裏含着的那點不同尋常，沈時語及時清醒過來，看向他：“咱們今天是來解決問題的，先把問題解決掉吧。”
“行。”
沈時語從他身上下來，坐到他對面。
“霍厲。”
“在。”
“爲什麼不好奇我給你的盒子裏有什麼？”
“”
他不知道怎麼說。
就算那個盒子裏裝的是定時炸彈，他也會收下。因爲那是她給他的。
“說話呀。”
和他說話的時候，她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和麪對別人的時候不一樣，說話的聲音軟軟的，像撒嬌一樣：“說實話。”
霍厲喉結動了動：“因爲那是你給我的。”
“那爲什麼不直接和我說不要和陸明山來往呢？”
“怕你不同意。”
“是不是一直都不相信我愛你？”
“”
他倔不過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得到這個答案，沈時語心中有點難受，不止自己有點難受，其實也在替霍厲難受。她捧着他的臉：“那你記好，我今天告訴你了，不會再說第二次。”
“嗯。”
“我愛你，真的很愛你。”
霍厲直直地看着她，目光灼灼，沒有說話。
“可以給我們的感情多一點信心嗎？”
“好。”
對她，他只有“好”這一個回答。
“真的相信？”
“相信。”
沈時語纔不信。
“想給你看的東西都在盒子裏，你慢慢看。”
“好。”
想和他說的，已經全部都說了。想給他看的，也已經都送到了。
“還有沒有什麼要問我的？”
“姐姐可以再說一次嗎？”
“說什麼？”
話一問出來，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沈時語就已經知道答案了。
“霍厲，我很愛你。”
霍厲抱着她，迴應她：“姐姐，我也愛你啊。”
往後的幾天，沈時語都沒有和霍厲提起和自己的日記有關的事情。
在公司的時候和他在一塊毫不避諱，大方地向所有人展現他們的戀愛關係。
這樣確實給了霍厲很多的安全感。
一段時間合作下來，沈時語發現霍厲在對待工作的時候真的很認真，突然就明白季嘉城之前和她說的，霍厲的工作狀態了。
那時候霍厲不知道休息把身體累垮了，但是現在不一樣，他有她了。
需要加班的時候，沈時語會陪他一起，不會太晚。
在某一次沈時語晚上搭了他的車之後，兩個人就形成了由於沈時語前一天把車留在霍厲公司樓下了所以早上由霍厲接她上班，晚上霍厲總是走得不怎麼早而沈時語又承諾陪着他所以由他把她送回家的模式。
終於，在某天加班兩人上車之後，霍厲袒露了他的真實目的。
“姐姐，不然你搬過來和我一起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