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文野/首領宰]戀愛輔導 >第23章 來年春(四)
    復仇的火焰在我心底熊熊燃燒。

    爲了扳倒安布雷拉,我開始不計後果地進行連續大範圍深度讀心,數不清的情報匯聚而來;與此同時,囫圇吞下的無數份記憶與思維嚴重摧毀了我的精神。

    分裂出成百上千種人格的我,有好一陣都被困在安全屋裏,連基本的進食也做不到。所幸那些人格沒有餓死自己的打算,慢慢學會保持默契休戰,留出維持我生存的必要時間,憑藉這重獲自我思考能力的短暫空隙,我說動一部分人格幫助我,在接下來的精神鬥爭中取得了優勢。

    殺死實在不受控制的極端人格非常痛苦,簡直像把自己凌遲一遍,但勉強整合內部力量的我,終於完成了針對安布雷拉的推演計劃。

    吵吵嚷嚷的人格們彷彿多出的大腦,幾乎把可能發生的情況窮舉了出來,並一一制定應對方案。拿着如此完備的“遊戲攻略”,我只需要老老實實、按部就班執行下去就好。

    計劃如預想般順利。

    半年內,盤踞橫濱不可一世的安布雷拉日本分社土崩瓦解,凡是參與了非法研究的職員、包括做出決策的管理層,全部橫死——其實最初我是逼他們去橫濱警察本部自首的,相關的犯罪證據也同步提交過去,可是,已經和安布雷拉狼狽爲奸的橫濱警察本部乾脆利落地銷燬了資料,反手把我掛上通緝榜,至於那些自首的員工,倒像是單純去喝了杯下午茶。

    失望的我轉而向東京警視廳舉報,期盼首都警察能主持正義。

    結果還是失敗了。

    算不上意料之外,畢竟求助官方前人格們就或嘲笑或委婉地表達過成功概率極小,控制了橫濱乃至一部分世界經濟的安布雷拉實在是個龐然大物,相比其所帶來的利益,區區非法實驗根本不值一提。

    放棄這條路,我決定自己動手。

    安布雷拉的犯罪證據,一部分被我公開到互聯網上,引起輿論譁然;一部分機密情報被我用來和各個組織做交易。

    憑藉利益構建起來的龐大體系,當然也會被更大的利益摧毀。

    對只要“看”就可以獲得全部必要信息的我來說,擺弄這些心思各異的黑白兩道勢力不算很難。安布雷拉樹大招風,不光是對手,連依附者也懷抱它倒下後飽餐一頓的渴望。

    順理成章地,以橫濱爲中心、在全國範圍內,一邊幫安布雷拉追殺我,一邊從我手上獲得情報反咬安布雷拉的奇妙風景形成了。

    繼續發酵的輿論致使舉國震動,再加上內部陸續有人轉換立場,政府終於妥協。安布雷拉受到多部門聯合查處,陷入半停擺狀態,連帶着不少來往過深的高官落馬。

    然而不夠。

    放任官方查下去,最多是安布雷拉在日本的生意極度收縮開始蟄伏——身爲跨國公司,丟掉一個市場遠稱不上致命,更何況還未必會丟。那些罪行擺出來夠殺八百遍的垃圾,或許連個無期徒刑都不會判,囂張一點,幾年後就能“保外就醫”,足可以給異能透支什麼時候猝死都不奇怪的我掃個墓。

    心平氣和的我僞造行蹤調開了橫濱大部分警力和安布雷拉的武裝,進入表面上被封鎖的公司大廈,放出了地下試驗室的病毒樣本。

    留在公司裏以爲高枕無憂的人迅速死在了同伴手下,由於大廈隔音和防窺做得實在嚴密,稀少的看守者完全沒發現異常,任由我郊遊似的從一層漫步到頂層,和剛從密室出來還沒來得及慶幸躲過異變、就被突兀斷電堵在了密室入口書架處的安布雷拉分社社長打了照面。

    生命最後,社長很不體面地掙扎了一番,卻沒能改變結果。一槍解決他的我又慢吞吞下樓,從看守者十幾米外經過,開車奔赴下一個目的地。

    私人酒吧裏,銀色長髮的黑衣男人正在等我。

    他拿着一份報紙,面向我的頭版上是關於我最近行蹤的線索梳理和通報,並呼籲任何目擊者及時告知警方。因爲還沒查到身份,官方給我起了個代號,名爲“彷徨之刃”,據說是因爲我殺人的同時又逼人自首,體現出善惡矛盾……反正我的評價是:莫名其妙,一派胡言。

    見我進門,男人收起了報紙,隨手放到吧檯上。

    包得嚴嚴實實還做過易容的我走過去伸出手。

    之前交易了不少次,男人爽快地拿出東西給我,狀似好意地提醒:“搜查隊快到這邊來了。”

    我收起用來準備逃亡新身份的資料,頭也沒擡。

    “不用擔心。”

    以酒水做代號的男人第二次問到:“真的不加入組織嗎?你天生就適合這一行。”

    我看他一眼。只以爲我是情報蒐集專家的他要是知道了我的特殊能力,絕對會立刻跳起來跟他的小弟分別送我一匣子彈——我都快把他的人生看完第三遍了。

    “我不會到黑暗裏去的,我喜歡光明。”我如此回答,“唯獨這點,從來沒有彷徨過。”

    拋下男人假惺惺的惋惜,我走出酒吧。

    口袋裏裝着一部老式手機,卡是新辦的,只存了一個聯繫人。我點進那個號碼,編輯一條短信。

    【組織的資料已經全部發給你了。】

    發送,收件人“zero”。

    在進入安布雷拉大廈前就設置好的定時郵箱,不需要我再操縱。我退卡掰斷,路過海邊大橋時把手機一起扔下去,空出的手揣回口袋。

    手機入水的那一刻,遠處俯瞰橫濱的大廈也爆發出沖天火光。傳來我耳邊的轟鳴中,代表財勢的高聳建築一點點分解、碎裂,層層下沉。

    雪越下越大,我冷眼旁觀這棟樓徹底倒塌,才繼續前進。

    愈演愈烈的副作用彷彿洪水決堤,讓邁步也成了艱難的動作。我緩緩經過冬夜的橫濱,踏上列車入站口,和來來往往的遊子們擦肩。

    剛剛好,等我登上預定的車次,發車時間就到了。

    駛離城市的列車漸漸提起速度,將窗外風景模糊,衝破了滿天風雪和擴大的警方包圍圈。

    我靜靜看着家鄉遠去,睏意襲上心頭。

    橫濱,橫濱。

    記憶在碎裂,隨着倒退的海洋一齊流去,似乎也帶走了身體每一寸的疼痛。

    坐在暖風和人羣裏,我卻感到越來越冷、越來越安靜。

    或許等不到列車離開這城市,我就要死去……但至少此刻,胸膛裏還跳動着開啓新生活的喜悅。

    違反了法律、踐踏了道德,還妄想着迴歸正軌的我,一定會被人唾罵恬不知恥——我當然也有這樣的自覺,可是,下地獄也不必急於一時吧?

    儘管罵吧。追緝、懸賞、像野狗像老鼠一樣永無止境奔逃下去,直到末路盡頭……總之,我的人生,死亡還爲時尚早呢。

    我靠着車窗,微笑起來,慢慢闔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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